想活的诚意

吴眉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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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日日寻思逃脱之法,可是,就连夏原吉也消失了。

    他再是神通广大,也不敢在皇宫里来来去去。甚至连这一张字条,她都不敢肯定是不是夏原吉送来的。

    在这样苦闷的时候,别院里,终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新帝,只带了两名小太监。

    甘甜但见他面色平和,心宽体胖,立即察觉不好,琅邪王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果然,新帝开口了,慢条斯理的:“王妃,朕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甘甜淡淡道“陛下请讲。”

    新帝痛彻心扉:“皇弟他竟然辜负朕的一番兄弟情谊,罔顾父皇尸骨未寒,叛上做乱,发动兵变。”

    甘甜跌坐在椅子上。

    “朕已经派出段大将军亲自平叛,现在,琅邪王正在狼狈逃窜,相信不日之后,就会被捉拿归案。”

    琅邪王四处逃窜?

    他不该是留守蓟州城么?

    怎会四处逃窜??

    但是,她不敢问。

    转念,忽然想到,琅邪王的一干手下,手握重兵的陈玄虎等人。她虽然素未谋面,但是知道,这是琅邪王手里的一张过硬王牌。

    如今,这张牌可是使出来了??

    新帝仔仔细细地观察她面上的表情。

    “王妃,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

    甘甜惶惶,好一会儿,才淡淡道:“甘甜有罪,任凭陛下处置。”

    “你是王妃,王爷谋反,你当然有罪。”

    甘甜这时已经完全不慌不忙:“实不相瞒,甘甜来京之前,已经知道,这一次是有死无生。”

    新帝忽然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明知有死无生,你为何还来?”

    她淡淡一笑:“王爷舍不得让段妃做人质,难道还舍不得我?何况是陛下钦点,也由不得我做决定。”

    新帝点点头,面上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早知如此,朕就该点段妃了。”

    “陛下难道才发现失算了?”

    新帝面色一沉。

    的确,他之前是实实虚虚,对琅邪王这样的对手,不得不多一个心眼。因为琅邪王处处显示宠爱段雪梅,他反而就往甘甜身上靠。

    的确,他之前是实实虚虚,对琅邪王这样的对手,不得不多一个心眼。因为琅邪王处处显示宠爱段雪梅,他反而就往甘甜身上靠。

    可是,如今,琅邪王竟然不宣而战,显然根本不把这个女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兄弟二人,从小尔虞我诈,彼此各有千秋。

    他心底着实恼怒,暗恨又上了琅邪王一次当,可是,悔之晚矣。

    甘甜对上他阴沉的目光,忽然想起杨修之死。

    就如鸡肋,留之无用,杀之可惜。

    这可怎么办才好?

    可是,她这样的紧张,一点也不能表露出来。

    新帝瞪了她好久,才说:“如果捉住琅邪王,朕会放了你。”

    她想问一句,如果捉不住呢?

    捉不住,当然是杀了泄愤!

    这是处置人质的最好办法,撕票。

    新帝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摊开手心,发现手心里全是冷汗。

    这时候,才明白,新帝在琅邪王新婚的那次家宴上,压根就没认出自己,一直是在故弄玄虚。就像现在,他根本彻彻底底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

    她心里踌躇了一下,但见这皇宫的高墙大院。机械工程师并不是女杀手,她在这方面的天分实在是欠缺了不少,尚未有飞檐走壁的本领,真要赤手空拳逃出去,无疑是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传来更惊人的消息。

    傅丞相死了。

    傅丞相七老八十岁了,他哪一天死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可是,他偏偏选择在这个日子死去,不但是傅贵妃焦虑万分,就连甘甜也急得不可开交。

    新帝登基后,傅丞相几乎处于半退休的状态,但好歹还有这么一个人在,皇帝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还不能马上把他的外孙女给杀掉。

    可是,傅丞相一死,最后的一丝屏障都消失了。

    甘甜躲在深宫别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傅贵妃奔丧去了。

    傅丞相死得这叫一个及时,弹劾他的声音,一下就消失了。

    甘甜当然不会悲哀傅丞相的生死,她只悲哀自己的处境。

    整天焦虑外面的战局,无论是琅邪王也罢,还是朝廷军队也罢,进展如何……可是,得不到任何的消息。

    那个叫梓潼的小宫女,已经彻底消失了。

    现在送饭的宫女,几乎是每日一换,甚至每一餐之间,都是不同的面孔。

    如此,又是半个月。

    这一日,她早早地梳洗完毕,准备熄灯就寝。

    听到宫女轻微的声音:“参见陛下!”

    甘甜立即整理好衣服,正襟危坐。她对镜自照,甚至换了一套淡绿色的衣服,这也是她最喜欢的一身衣服。

    然后,才把夏原吉给的那瓶绿色的小瓶子藏在怀里。

    新帝施施然的进来了。

    他的脸色不阴也不晴。

    一进门,死死地盯着她。

    但是,甘甜出自女性的本能,觉得那不是惊艳,也不是色迷迷--而是一个男人,心里非常焦虑的表现。

    如果焦虑到了极点,*都会被消灭掉。

    甘甜淡淡行礼,不卑不亢:“陛下,现在战局如何?我几时可能被处死?”

    他奇怪地看她:“你就以为自己非死不可?”

    她用手掠了掠前额的头发,手指雪白,露出的额头也是雪一样的白皙莹润。她坐下去,姿势也很动人。

    在夏原吉哪里,也不是白呆的,有些女性的本钱,再贞洁的女人都会运用。

    那是天生的一种本能。

    脑子里千回百转过许多念头--战争中的一方,取得了胜利,抓住了敌人的重要俘虏,一般是怎么对待的?

    怀着怨恨蹂躏她们的妻女?

    狠毒无限地凌辱他们的家人?

    是像北宋靖康大难之后,金军把皇室的王妃公主皇后们,全部送到金国的妓院……

    还是像唐太宗李世民那样,消灭了李建成,李元吉之后,抓住她们的老婆……

    再不济,是不是像苏军攻克柏林之后,10万红军,一夜之间,将柏林的女人侮辱得干干净净,无一幸免?

    …………

    每一桩都很骇然。

    只是……只是……如果新帝要用这种男人最喜欢用的方式泄愤的话……

    她悄悄地,悄悄地捏着自己的那个小药瓶--

    那么,她会让他如愿以偿的。

    如果得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子之后,是珍惜而舍不得让她死呢?

    还是腻烦了,反而让她死的太快?

    甘甜这时候,才明白,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男人!!

    眼泪,慢慢地迷惘了双眼,她垂下头,微微地抽泣:“琅邪王恨我抢了他心爱女人的正妃位置,所以令我前来送死。我若死了,他不但没有丝毫坏处,反而会有两个好处……”

    “哪两个?”

    “第一,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段雪梅扶为正妃……”她话没说完,又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那个该死的狐狸精……都怪她,都是她狐媚邀宠,害得我这样惨……”。

    恒文帝冷笑一声,女人就是女人。这个生死关头,还在争宠夺爱。

    他不耐烦地问:“第二个呢?”

    “他可以借此昭告天下,新帝辱逼他的王妃,迫得他不得不揭竿而起……”

    新帝目光一闪,露出一抹凶光。

    忽然察觉这个呜呜哭泣的女人并非是一只小白兔,而是一只豹子。凶猛的,随时可以窜起来咬人的豹子。

    他的声音一冷:“甘王妃,这是琅邪王要你这么说的?”

    她不哭了,眼泪擦干了,甚至红都没有红一下。

    “反正到了现在,我无论怎样都是死路一条,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恒文帝目光转动,这时候,显露出为难的神情,好一会儿,才说:“甘王妃,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

    她不假思索:“当然是想活。”

    “好,你就拿出想活的诚意给朕瞧瞧。”

    想活下去,还需要什么诚意呢?

    甘甜这一次非常慎重,出口缓慢:“陛下,你若是认为我能有琅邪王的什么把柄,那就错了。他那个人行事,滴水不漏,我嫁入王府之后,也没有资格掌管内务。你的心腹一定会告诉你,王府内库的钥匙都是段雪梅在掌管……”

    恒文帝负手,走来走去。

    这些情况,显然他是一清二楚的。

    “琅邪王送来我做人质之前就想得清清楚楚,无论我是死是活,他都是大赢家!!”

    恒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么说,你对他没有半点的办法?”

    甘甜一笑:“当然,也不是一点也没有。”

    “什么?”

    她转身,在茶桌上端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琅邪王傲慢自负,言谈之间,经常自比李世民!!”

    恒文帝一喜。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甘王妃,你肯亲自作证?”

    “前提是陛下能保证我的性命。”

    恒文帝一笑:“朕早就答应过你,只要能捉住琅邪王,你不但无罪,而且有大功。”

    甘甜也笑了。

    这交易,公平合理。

    这时候,新帝却长长的叹息一声:“朕自登基以来,兢兢业业,宵旰寐食,从来不敢大意。朕轻徭薄赋,尊重文士,甚至想效法古人,抑制豪强,扶持小民,力争创造一个太平盛世,流芳千古……可是,为何就这么难呢???”

    甘甜回想起他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这一番话,的确倒不是作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