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福园客栈

朱八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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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伯这人很奇怪,他有个毛病,只要有人跟他一聊起有关于美女的话题,他就会立刻变得口若悬河,忘乎所以,所谓臭味相投便称知己,显然白衣秀才一行三人也是此道中人,于是在这一刻,他们四人就在面馆里称兄道弟,热火朝天的品评起了那位“金陵有女美如画”的如画小姐。

    一直静静呆在大伯身旁的韩旭,冷眼旁观的默默注视这一幕,内心摇头无语的同时,也大概琢磨清楚了白衣秀才这三人的身份。

    根据他们三人说话的语气以及字里行间无意中吐露出的字眼,韩旭可以断定,这三人的身份很不凡,家里大人应当都是当官的,也就是说,这三人一个个都是官二代。

    白衣秀才王伦,青衣秀才闫富春,傲娇秀才华正阳,这就是眼前三人的姓名。

    美女,这是一个范围很大的话题,聊得兴起时,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眨眼间,小半个时辰悄然而逝。

    在韩旭有意无意的催促中,韩伯起身与王伦三人约定好晚间在青竹文会上聚头,然后就拉着韩旭挥手告辞,步行来到了西街的福园客栈。

    青竹文会,是在晚间举行的一场晚宴。

    何谓文会?

    其实就是一群无聊的文人骚客聚在一起,吃着美味佳肴,品着飘香美酒,抱着俏丽小妞,然后你捧我的诗,我捧你的词,当各地提学官或是县尊府尊一众大儒雅士来临之际,献上一早已准备良久的诗词,渴望着,盼望着,诗词能够震惊四座,获得众人的赞誉,达到一诗闻名天下知的目的。

    唔……这种事情,放在韩旭前世,或许也不少见,美名其曰“酒会”者,大约如是。

    既是晚间的一场宴会,那么韩旭伯侄就要考虑在县城里住一个晚上了。

    福园客栈,是西街的一间普通客栈,因距离青竹文会举行的青竹苑不远,占据了地利,所以在这里住下的文人也有不少,起码在韩旭伯侄到来的时候,大伯就正好碰上了一名同来参加文会的本地秀才。

    两人寒暄数语后,大伯给那人介绍了韩旭这位聪慧伶俐的侄儿,然后韩旭就美滋滋的收到了一份见面礼,银子不多,也就是一个小银豆子,但已经让韩旭很开心了。

    如此看来,跟着大伯混,还是有点儿好处的嘛!韩旭两眼冒着贼光,心里如此盘算道。

    福园客栈是个三层高的小楼,穿过宽阔的进门,就是环境宽敞的一层,空间很大,摆着七八张四方桌子,数十条长方凳子,桌上有酒有菜,数十名食客正在午饭,正对门的方向,是一张紫褐色的长方形柜台,柜台上摆着珠算盘,账薄、笔山架一些闲杂物,柜台后则是一列有四方空格的酒架子。

    酒架上的一个个四方空格里,摆放着一坛坛封泥贴红的美酒,酒名没有一个重复的,其中出名的几种,便有江西的麻姑酒,金陵瓶酒,山东秋露白,还有苏州小瓶这四种,都是市面上闻名遐迩的名酒,与东阳酒,处州金盆露,淮安绿豆酒堪称为大明的七大名酒,别说现在,就算是韩旭前世,都是非常有名的酒类。

    在柜台与酒驾之间,有一个狭长的空当,站着福园客栈的掌柜的,这是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衣着华贵不凡,都是上好苏绸做的衣服,胖嘟嘟的指关节上,还戴着两三个镶嵌珠玉宝石的戒指,有种富贵逼人的气度。

    一对小眼睛总是习惯性的眯起,脸上挂着憨态可掬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人畜无害的模样。

    韩旭伯侄刚刚跨门走进来,中年掌柜的就已然匆匆绕过柜台迎了上来,然后就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着韩旭伯侄与那名本地秀才谈笑寒暄,整个过程谦逊有礼,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待那名本地秀才抱拳告辞后,福园客栈的掌柜这才笑眯眯的走上前来,对韩旭大伯神色恭谨的抱拳笑道:“韩相公,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唔,还行吧。”大伯扬起脸来,眉眼间悬挂着一抹淡淡的傲意,轻轻撇了福园掌柜的一眼,继而不痛不痒的道。

    “韩相公,您用过了饭没有?老朽刚请来一个三十年火候的老厨子,做的一手好菜,尤其是一道红烧鸭舌,色香味美,给您来上一份?”福园掌柜的似是没有看到大伯眼射中的不屑之意一般,继续堆着笑脸,殷勤的说着。

    “不用了,给我来一间打扫干净的上房。”大伯如此清贵之人,哪有功夫跟他一个低贱商贾交谈,于是扬起脸,淡淡的说道。

    “好的,好的,小二……”面对大伯的孤傲神情,福园掌柜的仿佛已经习惯了,脸上依然是那副憨憨的笑脸。

    他连忙应了一句,继而在下一瞬,他扭头高声喊过来一个肩搭汗巾的跑堂伙计,板着脸吩咐道:“带韩相公去天字三号房,然后再打两盆热水送上去,给韩相公与小相公洗洗风尘。”

    光闻其言,韩旭就对这个圆滚滚的福园掌柜的有了几分好感,旁的不说,就这份儿眼力见儿与对顾客的服务态度,在他前世就属于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唔,虽然长得丑了点儿,但是人还不错。这就是韩旭对福园掌柜的第一映像。

    “好嘞,掌柜的。”

    跑堂伙计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有些清秀,看上去很有好感,听得掌柜的吩咐,立刻眉眼带笑的应了一声,然后弓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韩相公,韩小相公,您二位楼上请。”

    说罢,韩旭伯侄在跑堂伙计恭谨的神色中,迈步走上二楼,推门走进了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

    韩旭扫量了一眼,然后神情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伯从小就没受过苦,花起钱来难免有些大手大脚,所以一出手就是一间上房,韩旭呢,他是个穿越者,前世虽然穷了点儿,但好歹空调暖气都是用过的,自然在生活上就更加讲究了。

    更何况,大伯的钱有三分之一都是自家借给他的,与其期望那遥遥无期的还债,还不如就地分赃,享受一下明朝客栈上房的服务。

    上房就是上房,环境看上去非常不错,刚一进去,就是一张大圆桌,桌子上摆着黑白棋盘,青瓷茶壶和茶盏,以及两盘四四方方模样的苏州糕点。

    越过大圆桌子,左侧是一扇窗户,窗外喧声入耳,径直走不远处,搁着一张雕花大床,卷着青丝纱罩,韩旭跑过去瞅了瞅,现床上的被褥都是丝绸织就的,摸上去丝滑无比。

    跑堂伙计把韩旭伯侄带进房间后,他就转身出去了,没过多久,他打了两盆水进来,然后神色非常恭谨的对韩旭伯侄二人说了一句“有事儿,您叫我“后,就缓缓退下了。

    走了一上午的路,韩旭伯侄二人难免有些酸乏,衣服裤脚也沾满了尘土,试了试水温,韩旭伯侄就匆匆洗了脸,然后双双坐在凳子上,烫起脚来。

    过了一会儿,水温退去,韩旭在大伯的使唤中,无奈的端水倒水,把脏水都倒进了门口处的净桶里。

    烫了烫脚,身上的乏意尽数散去,韩旭望了眼窗外,太阳正在当空,释放着巨大的热量,炙烤着大地,一时间,有了午睡的念头。

    “大伯,你睡会儿吗?”韩旭扭头望着坐在床沿边上的大伯,朗声问着。

    “不睡了,晚上就要参加青竹文会了,大伯还有几篇诗词尚要推敲推敲,过会儿想去拜访几个好友切磋切磋。”大伯满脸兴奋的说着,实则心里满满的都是如画小姐将要在青竹文会上出现的激动,接着抬眼看了一脸困意的侄儿韩旭,笑着说道:“你若困了,就躺上来眯一会儿吧,大伯酉时来接你。”

    “哦,好的。”韩旭也确实是困了,然后就走到床沿边,脱鞋翻身上了床,没过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大伯在房间里静静坐了一会儿,就实在坐不住了,然后就推开门准备出去,结果刚刚推开门,忽然神色一动,也不造想到了什么,继而一脸笑意的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沉沉欲睡的韩旭。

    “旭哥儿,旭哥儿,你方才在面馆里得来的银子放在哪儿了?借给大伯吧。”大伯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轻轻说道。

    韩旭醒来后,望着大伯的脸庞,心中一阵无语。

    他就知道,大伯是不会放过这三两银子的!

    这钱他不借也不行,大伯是家里的读书种子,若是让大伯把状告到祖母那里,肯定少不了他的麻烦。

    可若是借吧,他也舍不得,因为大伯一旦借去,想要让他还钱,那就真的遥遥无期了。

    思忖半晌。

    韩旭掏出了二两银子递给了大伯,然后瞪起了眼睛,望着大伯,摆出了一副“剩下的一两是我的”的表情。

    掂了掂手里的二两银子,大伯很是满意,然后抬眼望着韩旭那副“守财奴”的神情,心中一阵不屑,心想你就是现在护着又有何用?

    这件事我若不知还好,现在我已经知道了,那钱肯定就不会让你老二家的私藏着,最少也要上交给家里的。

    银钱到手,韩伯心中一阵舒畅,紧接着,就施施然推门走了出去,走廊里传来一阵踏踏踏的脚步声,然后渐渐远去了。

    韩旭掏出剩余的一两银子放在掌心里,呆呆的看了良久后,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揣回怀里,翻了一个身子,继续睡了起来。

    客房睡意足,窗外日迟迟。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后,韩旭满脸困意的打了个哈欠,在未时【大约前世三点钟】的时候醒了过来,他翻身坐起,看着寂静无声的房间,眼神略显呆滞,静静的着呆。

    过了一会,他起身穿鞋下了床,然后在走廊里喊了一声,把跑堂伙计喊了进来,然后从荷袋里数出两个银豆子递给他,道:“麻烦小二哥,送些饭菜上来,对了,给我来一份那个红烧鸭舌。还有……西街的苏记糕坊你应该知道吧,你替我去一趟,买五包杏仁酥回来。剩下的,你就拿着吧。”

    “好的,小的谢过韩小相公了。”跑堂伙计满脸喜色的应了一声,继而转身退了下去,两个银豆子可不少,相当于两百大钱呢,抛去给韩旭买的东西之外,他也能得将近二三十文钱的跑腿费,已然是不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