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虚宫

谨记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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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了紧衣襟,邵云踏出水牢。

    阴云遮蔽着苍穹间,冷风渐渐呼啸而起,清寒的雨水稀稀拉拉落下。

    迈着有些阑珊的步子,拖着疲惫的身体,邵云往住处走去。

    阴雨越下越大,衣襟被打湿,有些粘身、湿冷。

    小院越显接近,隐约中能看到门前围了许多身影。

    苍穹间响彻着雷鸣,骤然间一道电闪亮起,让有些昏沉的天色,明亮了刹那。

    几个家丁在小院中走出,他们抬着具尸体。

    “这是……”邵云双眼突然睁大,楞楞的看着被几个仆从抬出小院的尸体。

    秋姐儿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丝毫血色。

    “秋,秋姐儿……”邵云满目无法置信,疯了一样推开人群。

    深陷的伤口烙印在秋姐儿的胸口,她手中僵死的握着把染血的剪刀。

    秋姐儿手掌冷冰冰的,衣襟、发丝,甚至裙裤有着明显的散乱。

    紧紧攥握着秋姐儿冰冷的双手,清冷的雨水瓢泼在邵云的身上。

    冷,却远不及邵云心中的寒彻!

    “是谁!”邵云双眼通红。

    雷鸣响彻在苍穹间,电闪宛若贯通天地。

    “九,九少爷,秋姐儿是自杀的……发现太晚……实在救不了……”家丁结结巴巴的,目光躲闪。

    “是谁!是谁!”邵云脸色狰狞,扯住家丁衣襟。

    阴雨倾盆。

    “是,是十少爷……”家丁脸色慌乱。

    “邵青!”邵云脸间青筋鼓动。

    邵云抱起秋姐儿的尸体,周遭的人群下意识的让开。

    阴雨越下越大。

    邵青的住处渐显与眼前,邵青拄着雨伞,恰巧走出院落。

    “你这个畜生!”邵云骤然一脚踹去。

    邵青楞了下摔倒在地,泥水侵溅满了衣襟。

    “邵云哥哥你听我说!真的不能怪我,是秋姐儿勾引我的。我们是兄弟,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女人,跟我手足相残吗?”邵青爬起来,大声解释。

    雷鸣响彻,电闪恰巧划过,邵青嘴角却有着冷笑。

    邵青一边躲避,一边压低着声音:“想不到秋姐儿还是个处子,那滋味……啧啧!”

    “老九,有些事你可能已经忘了!记的吗?我四岁那年,因为我欺负秋姐儿,你就要打我,我爹打了你一个耳光,可因为这事,你爹当着全族的面,让我爹跪在地上!”

    “你爹活着时压着我爹,那我就要压你一辈子!不光要压你一辈子,还要让你沦为笑柄!我是睡了你的女人,可你能拿我怎么样?呵呵……”邵青始终压低着声音冷笑。

    “你该死!”邵云猛的用头撞向邵青。

    邵青被这一下撞蒙了,骤然被掐住脖颈。

    一道气浪骤然出现,拂在邵云身上。

    嘭!泥水四溅,邵云摔了出去。

    “畜生!邵青是你堂弟,你竟然要杀他?”邵子靖冷着脸走出院子。

    “哼!残杀兄弟手足,当诛!”族长邵子杰同样从院子中走出,沉着脸抬手拍来。

    “你们怎么能这样!邵云哥哥有错吗?”稚嫩的身影忽然艰难的挤出人群。

    那瘦弱的身体,骤然挡在邵云身前。

    寒风呼啸、雨滴倾盆打落,稚嫩的身影却没有退却。。

    堪堪抵过他人腰际的身高,那张稚嫩的面孔上挂着青涩、天真、倔强与愤怒,却唯独没有畏惧、退缩,与周围其他冷漠、无动于衷的身影,显的格格不入。

    周围顿时一静,唯有响彻在苍穹间的雷鸣声不绝。

    “邵……畅?那个很倔的……小十五?”楞楞的看着挡在身前陌生的幼童,雨水滴落在眼中,让邵云视线有些模糊。

    “到底是谁的错?到底是谁的错……”邵畅青涩的声音回荡,宛若与苍穹间响彻的雷鸣争峰。

    邵畅张着那还很芊细、短小的臂膀,死死的挡着族长邵子杰丝毫不让。

    青涩、咿呀的吼声,让周围死寂般的沉静,让很多人躲躲闪闪的避开目光。

    “把他拉开!”族长邵子杰恼羞成怒,朝家丁呵斥。

    “我看谁敢!”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阑珊的从人群走出。

    “大长老……”老者的出现,让那些家丁手足无措。

    “混账!混账啊!是非混淆,黑白颠倒!你们告诉我!告诉我!这是要亡宗灭族了吗?这是要亡宗灭族了吗!”大长老拐杖须发怒张,拐杖敲打的地面嘭嘭做响。

    “不就是一个丫鬟吗……”邵子靖试图辩驳。

    “闭嘴!”大长老抡起拐杖,把邵子靖抽翻在地。

    邵子靖嘴角溢血,脸色苍白。

    “在他人为了宗族泼洒鲜血、性命的时刻,你在哪?你在哪?你又在哪……我……又在哪?”大长老抬起拐杖,指向邵子靖、指向人群中的某些人,甚至指向族长邵子杰,最后更是拐杖颓然的往地上一磕,老泪纵横。

    “邵青纵有些许不对,却无伤大雅!可为了一个丫鬟,残杀手足兄弟,是断不能容的!”族长邵子杰脸色阴沉。

    “丫鬟?”邵云忽然走到秋姐儿尸体旁,摸索出页发黄的纸张摊开。

    “这是……婚书?!”

    “婚书为凭,等若发妻啊……”

    “淫辱家嫂,是死罪啊!”看到纸张上的内容,在场的人脸色微变。

    阴云越积越后,雷雨宛若倾盆瓢泼。

    “请大长老主持公道,执行家法!”邵云扑通一下跪倒在泥水中。

    “不,我不想死!”邵青满脸惊恐。

    “谁也不能杀我儿!”邵子靖脸色涨红,拉起邵青冲向府门方向。

    “混账!”气浪把邵子靖掀翻在地,凝结的掌印宛若与苍穹间雷电同时咆哮。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有伴生异像!我有伴生异像……”邵青苍白的脸间满是惊恐,慌乱的后退,身后浮现出抹灰蒙蒙的雾气,其上金銮殿堂虚影高悬散发微光,金光撒落雾气宛若大海呼啸翻涌,一道蓝色法相符篆则在这般景象周围缓慢环绕。

    “伴生异像?确实是伴生异像!”

    “天赋异秉之人,法相定混沌之初,会在短期内伴有异像同生,混海翻涌金殿东升确实是其中一种。”周围他人一脸震惊。

    “纵有天纵之资,却是蛇蝎心肠,活着也是祸害!他日必牵连亡宗灭族!”大长老也是稍稍楞了一下,但依然迈步走向邵青,步履缓慢、阑珊却坚定、沉默。

    “住手!”声音宛若震荡的洪钟与耳边响彻,甚至仿佛刹那间掩去了苍穹间咆哮的雷鸣声。

    苍老的身影自后山踏空而来,倾盆的雨势骤然间定格了下。

    嘭!大长老被掀飞了出去,掌势擦着邵青脸颊划过,带起条长长的血痕。

    满脸皱褶,迟暮的老者飘然落地,看了看邵青身后的伴生异像点头。

    “守庸!宗族利益在前,些许小恶无伤大雅!”迟暮的老者呵斥大长老。

    “老祖宗……族老……”周围骤然一静。

    “老祖宗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天赐伴生异像,我是邵氏宗族的希望!我是邵氏宗族的希望!”邵青脸色苍白,却难掩激动与庆幸。

    “小恶?小恶……无伤大雅。呵呵。”大长老嘴角挂着血迹,脸色颓然,佝偻的腰肢更塌陷了许多。

    瓢泼的雨势,溅进眼中,视线模糊让邵云觉得这一切宛若幻觉。

    “族老保下了邵青?本应是公正的老祖宗,竟然保下了邵青?”邵云楞楞的看着这一切。

    阴霾的苍穹,雷鸣响彻,电闪纵贯天地。

    ……

    站在窗前,轻嗅着手中枕头上的清香,邵云脸色默然。

    “秋姐儿……”

    窗外的苍穹间暮色兮兮,拂风清冷、萧瑟、悲凉。

    “大长老……”

    “把门打开。”

    “可是……”

    “把门打开!”

    院门被打开,大长老阑珊的走进院落。

    大长老在院中静静的看了一眼,疲惫的走进瓦房。

    “大长老……”邵云眼圈发红。

    “孩子,你没有错,错的是……”大长老笑着,但笑容中却是颓然、落寞。

    “孩子,走吧。”大长老忽然压低着声音说道。

    “走?”

    “对。走!我偷偷放你走!离开邵氏宗族,离开青丘,远走高飞。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不走……就会死!为了替邵青铲除隐患,他们早晚会撕破那层遮羞布的!”大长老苍老的眉眼间疲惫、颓然愈甚。

    “他们?哈,哈哈……秋姐儿的死不单单是因为邵青,更因为这个宗族腐朽的根源!”

    “难道没有人见到邵青要糟蹋秋姐儿吗?有!可为什么没有人阻止?是冷漠!”

    “秋姐儿被糟蹋后,难道没有其他人知道吗?有!可为什么没有人安慰、劝解她?甚至还背后冷言冷语?还是冷漠!”

    “无助、绝望,才让秋姐儿选择了死亡!”

    “是这个腐朽的宗族,害死了秋姐儿。”

    “而现在……这个腐朽的宗族助纣为虐,竟然还要杀我?”

    邵云脸色愈显狰狞,青筋鼓动。

    “孩子,不要被仇恨蒙蔽住双眼,蒙蔽住你的心!”大长老默然叹息,忽然攥住邵云双手:“恶要诛,但冷漠、无动于衷,并不是罪过,那是畏惧罪恶的退缩。要学会宽恕,原谅!”

    “不!”

    “我做不到!我恨!恨!”邵云双眼通红,宛若其中有压抑着、无法宣泄的怒火在燃烧。

    大长老脸间有着颓然、落寞:“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想通的!现在!你要走……”

    “不!大长老,我不能走!那样你会……”邵云绷着嘴角。

    “我是大长老!还有我这把年纪了,又能把我怎么样?而你不一样!你……是宗族的希望!”大长老用力攥了攥双手。

    “我不是!小畅才是宗族的希望!他很善良!”邵云使劲摇头。

    大长老落寞、疲惫的面容间,出现了丝欣慰的笑容。

    “你们都是邵氏宗族的希望。你是,小畅也是,但他还小。快走吧,离开邵氏宗族、离开青丘,去……太虚宫!去太虚宫才能学到完整的大道经义,才能有望进阶灵境,改变这个腐朽的家族现状!”大长老粗糙的手掌用力攥握,犹豫了下:“难道你不想为秋姐儿报仇吗?”

    “报仇?我想!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可是……太虚宫?圣地道统太虚宫与青丘镇虽是皆处甘州,但相距却是十万八千里之遥。而且……能拜入太虚宫的,无不是俊才之辈。可我……却连玄道都未踏足!”邵云脸色黯然。

    “孩子!万事始与足下!敢想敢做,那便成了一半!”

    “好!我一定会拜入太虚宫!大长老,你等我!”邵云双眼一睁,双手用力攥紧。

    “好孩子!我一定等你回来!”大长老脸间挂着慈爱、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