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彪乡之六

劈山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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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忆起了赌桌上结识的欧阳,这才有了我们的三彪乡之行。

    临终前,爷爷千叮咛万嘱咐,要大张做好人,不管再穷再困难,也不得挖祖坟。

    原来,三彪乡的地下密密麻麻分布着数不清的商周古墓。全面抗战暴发前,国民政府中央研究院组织发掘了三彪乡的商周墓葬。当时,这些专家当年就住在了大张家中。年轻好学的大张祖父曾亲眼目睹了夏商重器出土的全过程。而且从考古专家的口中得知,这个村的村民最早都是守护先人坟冢的商周遗民。因为山上所埋都是祖先的坟冢,所以三彪乡的村民最是痛恨盗墓者,他们担心这些盗墓者惊扰了先祖阴灵,从而给他们带来噩运。

    听了大张的话,我不禁心生疑窦,问道:“那大哥你就不担心惊扰了先祖阴灵?”

    大张‘呸’了一口,恨声道:“我父母有什么罪过?不就讲了几句真话吗?就让全村人整死了!这些人全倒霉了,我才开心呢!”

    欧阳在一边开导他道:“国民政府挖一次,日本人打进了中原,死了多少人?新政府五十年代再挖一次,饿死了多少?报应也早就报应过了。还会有什么报应啊?你就放宽心好了!”

    大张喝了口酒,大笑道:“我怕什么?穷的妻离子散了,还瞻前顾后?说不好,这次干这一票,就是我否极泰来的转机呢!”

    我在一边附和道:“张哥,穷则变、变则通,马上你就会否极泰来的!”

    欧阳和小康也点头称是,大张一高兴,又多喝了几杯,突然问我道:“那个姑娘人不错的,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哟。”

    我规规矩矩道:“大哥放心,我会善待小云姑娘的。”

    大张酒明显喝高了,搂着我大声说:“是爷们,就应该好好珍惜爱你的女人,不要让她们为你伤心落泪!”

    “我承认,我害怕女人流泪,也最见不得她们流泪!”

    “这就对了!”

    大张重重的在我背上拍了几下,站起身来提议道:“为了你这句话,我们兄弟四个干一杯!做男人,做事就要敢做敢当,不能前怕狼后怕虎!”

    四个人喝的东倒西歪,酒桌上杯盘狼藉也没有收拾就醉的不省人事。

    整整等了一周,师叔终于回来了。听到喇叭声,我们都迎了出来,哪知道车在院子里停稳后,师叔跳下车,绕到副驾,从车上搀下来一人。

    那人五十出头年纪,生的小鼻子小眼小嘴巴,尖下巴,五官好象是长的攒到了一处。令人惊奇的是,这老头的两只眼睛深深的凹进了眼眶,眼睛虽然小,但扫视了我们几人一眼,一点犀利的目光却足以杀死任何人。

    往前一迈步,大家才看到他的一条裤管是空的,在风中荡来荡去,原来这老头是个拐子。

    师叔一边礼让那老头,一边招呼过来道:“你们几个还不过来,见过李前辈!”

    老头一摆手,操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大喇喇道:“什么前辈,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说完,哈哈一笑随着师叔向屋中走去。听着‘铎、铎’声响,原来他右手中拄着一枝拐杖,听敲击地面的声音,竟然是金属打制。

    众人众星捧月一样将这拐子礼让进屋中,小惠急忙捧过茶来。那铁拐李一见小惠,立即本性流露:两只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惠的胸,一副色痨样。

    大张当时就面上变色,被师叔目光所阻止。师叔尴尬地咳嗽一声,郑重其事道:“李前辈是当今硕果仅存的堪舆大师,师祖廖平乃是清末民初的国学大家!今天来这里,就是指导我们干活的。”

    听师叔提到祖师爷,铁拐李恋恋不舍地收回盯在小惠身上的目光,站起身来向众人一拱手:“祖师爷一生精研国学,可叹今日堪舆之学式微,已经沦为江湖屑小骗吃骗喝的工具。实在是愧对先祖先师,李某汗颜的紧!”

    欧阳在一边小声嘟囔道:“国学大师怎么会成堪舆大师了啊?”铁拐李扫视了他一眼,笑道:“这有什么希奇的,南宋理学大家朱熹同样精通堪舆!”

    师叔在一边点头,赞道:“堪舆学博大精深,非我辈所尽知也!”

    见师叔张罗酒食,铁拐李急忙阻止道:“酒就不要喝了,简单吃点,晚上我们就干活!吃多了,上山也不方便。”

    等天完全黑下来后,一行人分成两拨,悄无声息的上了山。师叔本来给大张安排的事情是望风,哪知大张非要上山,转而推荐他的‘岳父哥’望风。师叔无奈,只好同意。

    师叔这次回来,车上带来了五六件军大衣。本以为上山干活,热的哪里会穿的住大衣,哪知道六个人居然在山上站了整整一个晚上。

    山风飒飒,那拐子一言不发,一只脚立在山上,另一只空裤管如同一面旗帜在风中猎猎摆动,远远望去,颇有些遗世而独立的方外高人范儿。师叔站在他两米开外,沉默不语,我们刚开始还站在不远处观看,后来见他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干脆找了个背风窝子躲起来了。

    欧阳用力卷了卷军大衣,压低声音道:“他妈的!这老家伙瞧着神神叨叨的,站在那里装神仙,害的我们几个陪着挨冻。真是的!”

    过了不知多久,就在大家昏昏欲睡的时候,大张突然一推我,激动地说:“动了!动了!”大家探头望去,见铁拐李拄着拐向上爬去,师叔在后亦步亦趋。

    我们几人急忙在后尾随,欧阳紧走了几步,问道:“李师傅,可以动手了吗?”

    铁拐李头也不回,‘哼’了一声,道:“神仙是装出来的吗?如果怕冻,你大可以回热被窝里睡觉!”

    师叔立即明白了原委,停下脚步,训斥几人道:“李前辈在做事时候,你们少说话,前辈听的到地下数米蚂蚁打架的声音!”

    欧阳吃了一惊,虽然心中对铁拐子是否有此神通将信将疑,却不敢再多言。欧阳不停的咀嚼槟榔,小康与大张则是一支接一支的吸烟驱赶睡意。我坐在几人中间,困的厉害了就用力掐掐自己的大腿。或者是望着满天的繁星,回忆小云姑娘的一颦一笑。

    有那么一刻,我神游物外,突发奇想——这满天的星星,究竟哪一颗是我,哪一颗又是小云,两颗星的距离又是多少光年?

    我一见铁拐李鹅蛋般粗细的拐杖,就知道这老头功夫了得。寻常人拿着这样重的拐杖,莫说长久的走道,就是拿一会儿也会骨软筋麻的。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异于常人不假,但象师叔说的这样夸张我还是闻所未闻。但师叔说的那样肯定,依他心性,定然不是信口开河的,或者这拐子确实如师叔所言,得过异人传授也未可知。想到这里,我看拐子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敬畏。

    多了拐子的这个夜晚,多了浓重的诡异氛围。铁拐李在山上侧耳倾听了一个晚上,直到可以望见村中的炊烟升起,他一共确切找出了四处墓葬的位置。

    一行人怕露了行迹,迅速退下了山。拐子在简单地吃了点豆皮炒米饭,就让所有人去睡觉恢复体力。

    大张早就困的要死,这时正打着哈欠要睡觉,师叔却把他拉到了外面,两个人交头接耳了片刻,大张步履匆匆的去了。

    我一觉睡到下午三点才醒来,一睁眼睛,大张正在我脸前挤眉弄眼。

    我吓了一跳,正要说话,大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低声问我道:“你知道那拐子去哪了吗?”

    我探起身一看,欧阳和小康正睡的香,师叔和拐子早不知去了哪里。我摇摇头,问他道:“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大张笑道:“这老东西也在睡觉!估计是累坏了。”

    我嘴一歪,指了指身边的欧阳和小康,轻声道:“就他累?我们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