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赛鼎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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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门七尺,地上倒看一个青衣仆人,满面鲜血淋漓,眼珠外突,鼻梁内陷,嘴唇迸裂。

    李东阳目光一落,道:“这个人叫做李顺,是我家的老仆。当时,大概听到了拍门声,上前去将门打开,谁知道门一打开,迎面就挨了一击,飞摔七尺,倒毙当场。”

    沈胜衣道:“杀他的显然是一个杀人老手!”

    李东阳道:“毫无疑问。”

    他的目光转落在左面的一株梅树下。

    另一个青衣仆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挨看树干,站在树前,右手紧握看一支扫帚。

    那支扫帚只得下面两尺的一截在他手中,上半截标枪一样,洞穿了他的小腹,再插入树干,将他斜钉在树干之上。

    少女适时道:“倒在那边梅树下的叫李康,也是我家的老仆,他当时在打扫院子,看见李顺被杀,自然就拿看扫帚冲上前去。”

    赵平安微喟道:“可惜他一动身,对方就已冲到他面前,将那支扫帚一断为二,反插入他的胸膛!”

    少女道:“除了他们两人之外,院内当时还有四个丫环,一个老婆子,三个健仆,正开始他们今天的工作,都无一幸免,尽死在来人手下!”

    沈胜衣已经看见其余的八具尸体,沉声道:“这已经十条人命。”

    少女道:“却只是开始。”

    沈胜衣心头一凛,赵平安沉默不语。

    少女扶看李东阳脚步不停,同大厅那边走去。

    越接近,血腥味就越浓郁。

    进大厅,出中亭,转回廊,过花厅,入内堂。

    到处尸体。

    沈胜衣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和地狱刺客一样,已经置身地狱之中。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尸体。

    赵平安的脸色更是难看。

    原本只在书本上读到这一幕时,他就已经极端愤慨,如今这惨烈无比的景象在系统强大的表现力之下活生生的展现在他面前,对他神经的冲击更是强烈无比。

    如果不是这具设定的身体已经千锤百炼,只怕他已经当场吐了出来。

    内堂当门有一面屏风,其上溅满了鲜血。

    四人也就在这面屏风之前停下脚步。

    李东阳眼旁肌肉一阵跳动,才缓缓道:“将屏风拉开!”

    少女左手才伸出一半,沈胜衣右手已然一带将屏风拉过一旁。

    屏风之后又是五具尸体,其中三具而且还是小孩子,两男一女,最大的一个只怕也没有十岁。

    一个青年倒在他们旁边的一张几子之上。

    那张几子已碎裂,大半插入了他的腰背。

    他右手紧握看一支秋水般晶莹的长剑,剑尖却刺入了他自己的胸膛。

    剑并非软剑,也没有拗曲,只是他的右臂已齐肘被折断。

    他死不瞑目,一双眼睁大,眼瞳中彷佛仍然在燃烧看愤怒的火焰。

    循看他的视线望去,一个少妇倒在那边地上。

    那个少妇虽然面容扭曲,仍然可以看出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她一样死不瞑目,眼瞳中充满了悲哀,充满了愤怒。

    两三件破碎的衣服覆在她的尸体之上,衣服下面的身子显然是赤*裸的。

    李东阳瞪着青年的尸身,道:“这个是我的儿子李渔,我就只有这一个儿子。”

    目光跟看转向那个少妇,道:“那个是我的媳妇,三个孩子是我的孙儿,最大的一个今年才只得九岁。”

    沈胜衣沉声道:“又是五条人命!”

    “六条!”李东阳老泪纵横,道:“我那个媳妇,还怀有五个月的身孕!”

    赵平安变色道:“一尸两命!”

    李东阳道:“先奸后杀!”

    沈胜衣脱口问道:“是什么人下的手?”

    李东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自顾道:“这间庄院之内原本一共住了一百七十八个人,现在却只剩下我,阿纤与李义!”

    沈胜衣目注那个少女。

    李东阳道:“她就是阿纤,是我的义女。”

    沈胜衣突然问道:“出事的时候,你们在那里?”

    阿纤道:“在邻镇。”

    她补充接道:“那边昨日一场大火,烧掉了不少房子,义父知道这个消息,今天早上就与我们前去一看究竟,发觉很多人无家可归,粮食方面尤其成问题,所以立即赶回来,打算先将庄院的存米送去,谁知道一进家门,就看见……”

    她眼泪纷落,话到这里再也说不了下去。

    赵平安回顾道:“你们之外,真的一个活人也没有了?”

    阿纤呜咽道:“我已经看清楚,数清楚,不多不少,一百七十五具尸体。”

    赵平安沉默了下去。沈胜衣也没有再说话,但是赵平安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

    能够令他这样功力已经登峰造极的高手不自觉的外放出杀气,可知他心中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李东阳接道:“沈大侠且随我们再到其它地方去看看。”

    沈胜衣沉声道:“看到这里,我觉得已经够了。”

    阿纤突然问道:“看到这些,沈大侠有何感觉?”

    沈胜衣道:“愤怒之极!”

    他的目光再落在那五具尸体之上,道:“我现在虽则仍然不知道这究竟是那么回事,但再怎么样也好,这实在做得太过份了。”

    李东阳一声长叹,转问道:“未知道沈大侠曾否听过‘独臂天魔’官三保这个人?”

    沈胜衣道:“这个人据说是杀手之中的杀手。”

    李东阳又问道:“沈大侠还知道些什么?”

    沈胜衣道:“这个人的崛起据说是这几年的事情,他手下有一群武功非常高强的杀手,什么人也好,只要出得起钱,都可以请他来杀人。”

    赵平安沉声问道:“这件事莫非就是他的所为?”

    李东阳道:“正是。”

    沈胜衣皱眉道:“老前辈到底开罪了什么人,以致招此灭门之祸?”

    李东阳道:“就是他官三保!”

    沈胜衣一愣。

    李东阳接道:“使他变成独臂天魔的也不是别人,就是我。”

    沈胜衣道:“是你弄断了他的一条手臂?”

    李东阳道:“左臂。”

    他沉吟接道:“说起来已是十五年前旧事,当时他的武功还没有现在这样高,一个人在皖北一带独来独往,所作所为,尽皆伤天害理……”

    赵平安截口道:“前辈断他一臂又是为什么?”

    李东阳道:“光天化日之下强*奸一个农家少女。”

    他一声叹息道:“当时他的武功虽然不如我,但仍然寻隙抵暇,一心要取我性命,直至我断他一臂,才落荒逃去,好象一个这样骠悍的人,我当时已经想到他日后绝对不会罢休的了,只是一念之仁,没有追前将他击杀。”

    沈胜衣道:“那之后,他有没有找你报复?”

    “没有,”李东阳道:“那之后,江湖上,便完全没有了这个人的消息,十多年下来,我差不多已经忘记了这个人,这件事。”

    一顿接道:“到他重现江湖,闯出独臂天魔这个名堂,一个知道他底细的朋友提醒我小心,我才想起来。”

    赵平安道:“以我所知,官三保的名传江湖,乃是在替人杀了好几个高手之后。”

    李东阳道:“所以一想起,我便自开始小心防范,我两年前退隐这里,可以说亦是因为这个原因。”

    沈胜衣道:“两年前官三保已经非常活跃,江湖中人闻名色变的了。”

    李东阳道;“不错。”

    沈胜衣道:“但他却没有来找你。”

    李东阳道:“尽管如此,我仍然有一种感觉——迟早他必会找到来!”

    他叹息一声接道;“现在他果然找到来了。”

    赵平安冷冷道:“一条左臂,居然换了一百七十五条人命,这个人也未免过于会精打细算。”

    李东阳道:“早在十五年前据说他便已决定了杀我满门,之所以一直不采取行动,只是因为一直都没有人出钱买我的命,在开始的时候,他实在不想做这种亏本生意!”

    沈胜衣道:“现在,难道有人买你的命?”

    “仍没有,”李东阳道:“不过他已没有耐性再等下去,亏本生意也做了。”

    赵平安道:“他怎么会拣前辈不在家的时候来动手?以他那种人,消息应该非常灵通才是。”

    李东阳道:“他就是知道我不在家才动手,邻镇那场大火,也就是他放的。”

    沈胜衣奇道:“哦?”

    李东阳沉痛的道:“既已灭我满门,留我一条命岂非比杀我更好?”

    沈胜衣心头一冷,赵平安仰首望天。

    李东阳接道:“我现在是怎样的一种心情,相信你们也明白。”

    沈胜衣和赵平安无言颔首。

    李东阳嘶声道:“痛不欲生,虽生犹死,他杀我,反而是便宜了我!”

    沈胜衣沉吟道:“听前辈方才那番说话,似乎你们已经会过面了。”

    李东阳道:“而且已经交过手。”

    沈胜衣道:“你们回来之时,他仍然在这里?”

    李东阳点头道:“他的其他手下,却都已离开。”

    赵平安道:“难道他突然改变初衷,打算在这里等前辈回来了断?”

    李东阳道:“他只是杀入内室之际,无意发现了我收藏珠宝的那间密室。”

    他缓步移到对门一面屏风之前。

    阿纤连忙将那面屏风拉开。

    屏风之后是一面照壁,上画一幅天女散花图。

    天女七人,散花千朵。

    阿纤举手往其中的一朵花一按,“咯噔”的一声,照壁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暗门之内珠光宝气,辉煌夺目。

    一个锦衣独臂中年人倒在珠宝堆中,四肢扭曲,五官变形,胸膛一排肋骨裂肉破衣突出外面,血肉模糊。

    赵平安目光一落,道:“他就是独臂天魔?”

    “正是!”李东阳恨声道:“他一心想将这批珠宝据为己有,是以事了之后,立即将其它人支开,却意料不到我们就在他收拾珠宝之际回来。”

    沈胜衣道:“结果他死在你手下。”

    李东阳道:“论武功今日的他已经在我之上,可是我仍然能杀死他。”

    赵平安道:“这大概因为他不肯跟你拚命?”

    李东阳大笑道:“说的不错!我既不封,也不挡,拚命硬挨他三拳七脚,还给他三脚五拳,贴身再一阵乱揍,终于将他揍倒了。”

    他说得虽然轻松,但从两人身上的伤势来看,谁都不难想象得到两人那一阵厮杀何等激烈。

    笑语声中,血丝从他的嘴角不停的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