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

微雨细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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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找天启时候,天启也找她。白云观门口,他们相遇。天启脸色凝重,冲上去拉着她打量,沉声问道:“你没遇到什么事吧?”

    张嫣惊了一惊,脱口道:“难道陛下……”

    “我遇刺了。”他一脸平静地说。

    张嫣惊慌,他忙安抚她:“我没事,那箭擦着我耳朵飞过去,冷飕飕,幸亏我躲得。”他说话时候,眉毛都跳动,整个人既紧张又兴奋,仿佛这是一次难得经历似。

    张嫣看了一眼魏忠贤,他目光惊惧,脸色难看,不似作伪。她心里害怕,拉着天启道:“陛下,我们回去吧。外面太凶险了。”

    “我还没玩够呢。”他捏着孙悟空面人,满脸不情愿。

    魏忠贤上前,战战兢兢道:“皇爷,还是回去吧。近白莲教混迹京城,到处作乱,是老奴疏忽了。”

    “你还说,回去再治你罪!”张嫣板着脸,厉声训斥他。魏忠贤满头大汗,佝偻着身子连连点头,“是老奴错,老奴有罪”。

    天启好脾气道:“不要怪他,他也是想让我高兴嘛。”看张嫣又瞪起她那黑白分明大眼睛,他忙道:“好好好,现就回去。”

    马车缓缓行驶长安街上,前头锦衣卫高头大马开路,后头紧跟着东厂侍卫。张嫣还是担心,一路蹙着眉头。天启听了她遇刺事,吓得不行,拥着她安抚。感觉到她身体一直紧绷,他笑着打趣:“行刺我就算了,怎么还行刺你?那些官员百姓不都拥戴你为贤后吗?”

    张嫣幽幽看了他一眼,埋怨着开口:“我早说过不让陛下出来,陛下不听。现内忧外患,金奴奸细,还有那些反贼,哪个不盯着陛下?”

    天启沉吟道:“除非宫里有他们人,不然不可能得知我们今天行踪。回去叫忠贤彻查一下宫里。”

    “他保护陛下不力,陛下就不罚他?”张嫣直盯着他问。

    天启点头笑道:“罚,罚俸半年。”

    张嫣气恼,语重心长劝道:“陛下为何事事都交予魏忠贤去做?时间一长,他势力坐大,要怎么控制?司礼监虽是王体乾掌印,可王体乾事事听他,如今陛下又让他整顿东厂,莫不是将来也想把东厂交与他?”

    天启一听她说这些就不耐:“皇后,你总是对忠贤有偏见。他人老实勤勉,又忠心耿耿,我不用他用谁?”

    “陛下,他就是用那副憨厚相貌欺骗了你。”

    “朕就那么好骗?”

    张嫣还要说,他却已把脸摆正,望着前方,淡淡道:“好啦,朕累了。”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张嫣天生不爱说话,平常一起,都是天启主动。现他公子哥脾气上来,也呆着脸不说话。张嫣掀开帘子,看走到哪里,不防意却瞅见了池漪,他从国子监方向出来,骑着马悠悠前行,整个人疏朗又自。张嫣笑了一笑,她不知道该替他高兴,还是沮丧,因为她进宫缘故,族里男人都不能再科举做官。不过池漪向来不喜束缚,也许这正合他心意。

    “你看什么?”天启忍不住,把脑袋凑了过去。

    “没什么。”张嫣竟心虚,一把扯下帘子。然后也不看他,神情一贯淡漠。

    天启本是借这个机会向她示好,没想到却遭逢如此对待,心里堵上了气,回去路上,再不跟她讲话。

    回去后,他当着张嫣面,吩咐内侍,叫梅月华来,跟他一起去回龙观赏玩海棠。张嫣就跟不知道他生气似,仍殷勤劝他,少玩一会儿,早些回来。

    天启一拳头杵棉花上,哭笑不得。面对张嫣,他真很无力。

    张嫣当然知道他生气,不过她从来当是小孩子使气,不放心上。她早就看出来,天启性子未定,心中无善无恶,跟着好人他就学好,比如他敬重老师孙承宗,孙承宗每次来给他讲课,离开一会儿他都不愿意,有孙承宗,四书五经他都乐意啃下去。当然,跟着坏人他也会学坏,内侍怂恿他去杀小动物,他就去杀,眼睛都不眨。

    他本身是极为聪明,这样一个人,如果导之正途,中兴大明指日可待,如果任由一帮无知小人引他没日没夜嬉戏游玩,昏君骂名也就不远了。

    所以,该说话,她必须要说,即使他不爱听。

    晚上天启就召了梅月华侍寝,吴敏仪听说后,走来同张嫣说:“娘娘,你跟陛下是不是又吵架了?”

    她实搞不懂这小两口,好时候蜜里调油,但是中间仿佛有一根导火索似,一碰就着。这种吵架事,十天半月都要来一次。

    张嫣叹气:“我说了一些话,他不爱听。”吴敏仪张口要说话,她知道是劝她,摆手道:“罢了。陛下起居注,拿来了吗?”

    “拿来了。”吴敏仪呈上。

    张嫣翻看,吴敏仪从旁解说:“开始召幸纯妃比较多,后来因为娘娘劝,也开始照顾良妃了,不偏不倚。其他时候就是娘娘推荐那些宫女了,大多只承奉一次,这也是看娘娘面子,下次陛下就想不起来了。”

    张嫣揉着额角,皱眉道:“这可怎么办?我原想着让他多看看,有中意就封,充实后宫。现好了,流水一样走过,是封还是不封?”

    “封她作甚?”吴敏仪挑挑眼皮,“依奴婢看,有身孕就封,没身孕就罢了。”

    张嫣沉默着点点头。吴敏仪挨近她,低声道:“开始召幸纯妃,多是因为客氏从旁撺掇。”

    张嫣目注她:“你有没有发现,她特别照顾段雪娇?”

    吴敏仪连忙点头:“有两种可能,一是她觉得纯妃温婉,听话,所以有意扶植;二是,从当日各位娘娘进宫那一刻起,她就已经选定了纯妃,甚至那次中毒事件,也是为了赶走娘娘,让纯妃当皇后。”

    张嫣合上册子,站起身道:“这件事我一直都思索,不过有几个疑问。第一,毒肯定是李雪娥她们下,下段雪娇爱喝桂圆红枣粥里,我和方静鸾有嫌疑,段雪娇受了伤,唯一获利是梅月华。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客氏只是针对我,殃及了段、方二人。二是客氏不仅针对我,还想保住梅月华。”

    “也就是说,梅月华才是她人。”她接着说,“或者说,她没选定任何人,只是针对我。”

    “梅月华应该不是。”吴敏仪接道,“梅月华进宫后,客氏明里暗里都没给过她什么帮助。”

    张嫣道:“而且梅月华也没获利,听说我没来时,陛下是选定了段雪娇?”

    吴敏仪笑道:“娘娘,梅月华外貌跟西李想象,陛下怎么会喜欢?现喜欢,是因为她性子不像。”

    “如果这些连你都知道,客氏怎会不知?所以……”张嫣断定,“梅月华是清白。”

    吴敏仪点点头:“以我这双昏花老眼,也看得出来,良妃天真烂漫,不适合给客氏卧底。”

    “段雪娇……”张嫣摇摇头,漫声道,“我不敢下定论。难道她为了赶走我,不惜以身试毒?”

    吴敏仪笑:“娘娘怎么知道那是砒霜?御医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张嫣沉思道:“这件事我们须慎重,不能不防,也不要多竖立敌人。客氏才是源头,没有段雪娇,还会有她人。”

    魏忠贤宫里查了一圈,还真查出一些人来。都是小虾小蟹,掀不起大浪人物。天启不满意,让他始终留意着,以防乱臣贼子混进宫来。辽东事暂时安定,天启又有了空闲,四处寻觅乐子。以前他喜欢玩一种叫“掉城”游戏,后来人家跟他说,这游戏太不吉利,再玩辽东又要失地了。他从此就不玩了。

    他玩乐时候,特别喜欢叫上皇后。皇后要么不应,要么黑着一张脸来。渐渐地,他也不叫了。碰到稀奇玩意时,他还是忍不住,连拉带拖把皇后弄出来,跟他一起同看。

    二月末时候,宫里发生了一件喜事,梅月华怀孕了。天启一向喜欢小孩子,听到这个消息,呆了一呆,心头有些失落。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第一个孩子,喜悦之情也是止不住地往上冒。母凭子贵,梅月华宫里慢慢奢华、热闹起来,天启没事时也常来坐一坐。梅月华娇媚脸上洋溢着甜蜜笑容,前呼后拥走宫里时,如同一只骄傲孔雀。

    张嫣免了她晨起请安,按着贵妃待遇给她添了月例。梅月华心里一直感激她常劝皇帝到承乾宫里来,如今得她厚遇,对她越发敬重。午后无聊时,常到坤宁宫里坐坐。吴敏仪等她走后,免不了要叹上一叹:“竟然是良妃先怀上。”

    张嫣笑道:“恐怕她自己也没想到,这就是傻人有傻福。”

    她不急,吴敏仪替她急,“娘娘,以后该你当值,可不要再推给别人了。男人心思转得,有了孩子,这后宫里才坐得稳。”

    张嫣难得地噗嗤一笑:“陛下顶多是个男孩,哪里是男人?”

    吴敏仪急慌慌地想说她,转念一想,又笑道:“他坐那个位置上,成长很。当年万历爷十岁登极,十五岁纳后,可他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二十岁亲政后,遇到了郑贵妃,宠了一辈子。人无时无刻不变,人心也一样。”

    张嫣听了这话,一时心生感触,胸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想倾诉,终只幽幽叹一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