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笙簧曲 诉寂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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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里希大惊,抓过他手腕一探,竟已没了脉搏,自己也感觉不到他气泽。忙他合谷穴上一点,先封了他魂魄。

    风里希一边叫车夫马加鞭赶往近医馆,一边思索今天这事。近自己身上煞气似乎很重,连坐个马车都能坐死个人。苏瓠虽钻于经商,可修为三界内也算顶尖,究竟是什么人,可以隔空取苏瓠性命,连当时坐对面自己也没有发现。

    风里希正想着,却忽然听对面苏瓠咳了一声,一抬头,见适才死得又又彻底苏瓠正悠悠醒转过来,一伸手摸到自己满脸是血,不禁有些诧异地问:“我。。。我这是怎么了?”

    风里希也问:“你不知自己怎么了?”

    苏瓠茫然地抹了抹脸上血。

    风里希无奈,叹了口气:“好吧,本宫刚打了你一拳,打得重了些,你被揍昏过去了。”

    车夫又被命改道,车驾近了狐王殿,风里希掀开帘子,远远看见一个黑衣黑发身影修竹般立殿门口。

    今日青丘风轻云净,他身边围着妲己等好几个狐族美貌女子,正是妲己和她几个堂表姐们。

    风里希由着苏瓠众人诧异注视下将自己搀扶下车,对着一众美貌狐女道:“饕餮凶使私下与我说过,他人虽看上去冷清,其实内里喜欢热情主动性子,别说姑娘,就是男人,如果能用火一般内心去融化他,他也心甘情愿为之断袖。”说完看看众女掉了一地眼珠子,疑惑道: “各位姐妹还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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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氛围格外沉重,风里希见过饕餮生气,但是脸能黑成这样却也算黑出了一门学问。

    她转念一想适才他被众狐女差点强行拉入房中情形,又不禁觉得这个脸还可以再黑一点。

    回了狍鸮宫,饕餮果然把她往殿里一丢,自己转身就走了。

    风里希听着殿门再次“吱呀”一声关闭,稍稍忍住了追究它为什么还没被修好冲动。

    她殿内坐了一会,这空旷却奢侈宫殿不觉让她想起了上万年被自己意志囚禁女娲宫日子。她觉得很烦躁,于是站起身来,殿内绕起了圈子,走着走着,不觉停一副由夜明珠拼成巨大麒麟前。

    她抬头端详了那麒麟半晌,才移过一张八角桌,脱了鞋爬上去,用力将麒麟角上一颗夜明珠一拉。

    只听几声机关拉动声音,麒麟前方墙壁上便出现了一道暗门。

    众侍女只知这狍鸮宫是妖王赐给饕餮,却不知这座宫殿妖王出现前就已经了,而那时住里面,便是眼前这位手脚并用从八角桌上爬下风里希娘娘。

    风里希曾这狍鸮宫中住过几百年,那时狍鸮宫还叫上泽宫,是早几个大妖怪修建来供奉她。虽然中间隔了十几万年,但走暗道这事就和睡觉一样,实是很难出错,风里希一路就走到了离狍鸮宫三四里地柢山脚下。

    风里希举目望去,却出了疑问。她虽神力不,但兄长伏羲乃是阵法卜卦始祖,如今凡间许多招摇撞骗神棍打还是他老人家旗号,是故她也曾耳濡目染了一些,这一瞧便知柢山有异,怕是有高人此设了十分凶险阵法。

    世上阵法十有□创于伏羲,风里希又算上伏羲半个徒弟,一眼看出这是十绝阵,乃是取绝天绝地,绝神绝仙,绝命绝运,绝生绝死,惨绝人寰,绝无幸理之意。十绝阵妙不需要任何法器便可布阵,麻烦却需要十位力量强大高手共同布阵。风里希歪头一想,觉得别说妖族,便是三界中有此能力也数不过百人,不禁心中纳闷,不知柢山上藏了什么宝贝,竟需要请来十位高手布下十绝阵这种杀阵。

    风里希一时忘了脚上还拴着传音铃,只按着记忆中破阵法子小心往阵中行去。越接近阵眼,心中不禁越加怀疑,等到了离阵眼十丈处,她心中怀疑就变成了恐惧,只因这扑面而来神泽太过熟悉,纵是千万年不见,仍叫她心中敬畏。

    自天地使创,世上也只有一位神能让女娲娘娘心生敬畏,那便是开天辟地盘古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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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里希提步往阵眼处行去,却见阵眼竟地下数丈处,她望着脚下漆黑洞穴,不禁想到如今自己身无神力护体,阵眼处若是有什么危险,只怕这具肉身也要灰飞烟灭此了。

    风里希洞口踌躇了一会,还是抵不住盘古大帝神泽召唤,一步步小心翼翼地下了洞穴。

    洞中漆黑一片,饕餮狍鸮宫也黑,却是那种幽暗黑,与如今这种伸手不见手黑比起来,实是很亮堂。风里希心知越是接近阵眼便越是凶险,是故不敢大意,索性闭了眼睛,心中默算着步数,时不时听到机关暗器身侧启动声音。

    待她过了这几丈,早已出了一身汗,她小心用袖子擦着汗,免得汗水滴到地上,却见眼前出现一丝绿光,她轻轻走近,只见一人匍匐绿光前,额头贴地面喃喃说着什么。

    风里希不敢近前,只寻了一块巨石避了,同时小心着不触发阵眼机关。

    只见那匍匐地人戴着一张白面具,要说这是一张“白”面具,便真是一张白面具,其上并无五官。那人磕了一会头,忽然将脸贴地上,无限虔诚道:“臣奏禀浑敦初天皇,十大神器已开启其八,只得昆仑镜与女娲石仍不得开启法门,臣叩请浑敦初天皇赐法。”说罢又磕起头来。

    他磕了能有几百个,风里希觉得他若再磕下去,不是他先将自己磕死就是她藏此处饿死。忽然听见绿光中隐隐传来沙哑声音,好似唱着什么歌谣一般。

    那歌谣只有六个字,声音模糊不清,好似从十八层修罗地狱底下传来,可这模糊不清几个字却似六把利刃刺穿了风里希心,让她一时间竟站立不稳。她一个趔趄,触发了身侧机关,数十道毒晶擦着她头顶过去,也多亏她站立不稳,只擦掉了几缕发丝。

    那边白面具也听到了响动,一伸手,竟从他袖子里钻出数十只犼来。这犼生得不大,长得像兔子,却连狮子都畏惧它。若是风里希还有神力,自然不怕,可如今她如凡人一般,别说十几只,只半只就可以将她啃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她顾不得再躲,转身就向阵外跑去。

    风里希仗着对阵法熟悉,一路挑些机关复杂路线走,可仍是甩不掉身后如跗骨之蛆犼群。加上她心中不停回荡着适才听到六字歌谣,只觉胸口好似被谁横劈了一刀,劈过之后又用线缝了,一时间死也不是活也不是,只是疼。

    那绿光唱便是:

    “天有道,人无道。”

    天皇便是盘古大帝,而人皇就是她女娲娘娘。若是别人说出这话,她还可以嗤之以鼻,可她不会看错,那是实实盘古大帝神泽。

    难道,这几十上百万年坚持,都是错?难道,她风里希按着自己创作出来人,都是无道之徒?难道,真正无道是她自己?

    那她忍受这好似漫长得无止境孤寂,究竟是为了守护什么?

    她步履踉跄,忽然觉得脚上一痛,低头却见一只犼已经咬上了她脚踝。她痛呼一声,想甩掉它,却被咬下一块皮肉来。她眼看着后面犼追了上来,一张张带着尖牙血盆大口比它们身子还大,慢慢闭上了眼睛。

    既然自己做一切,连盘古大帝都不赞同,那还活着做什么?这三界,让他们去折腾吧。

    她双眼紧闭,肩上却被人一抓,睁眼时却见自己适才已跑到了阵法边缘,只一步便可走出阵去,她却自己都没有发现,只一心求死。

    她抬头看,却见几个兽头人身妖怪正盯着他,为首一个便是刚将他拉出十绝阵虎头妖。

    他们问道:“小姐可是月前赢了九尾狐公主风里希?”

    风里希适才萌生死志,此刻还沉浸那六字中,听得他们问,也只微微点了点头。

    虎头妖道:“小姐怎么这,您不知,现大半个妖界都找您呢。四凶使都派出了人,您和我们来。”

    风里希好像掉了魂一样,只呆呆地跟着他们走,走了好一阵子,才渐渐看见了宫殿样子。

    又过了好一阵,等风里希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立两道宫墙夹缝中,身侧传来一些不太和善味道,低头一看,才发现这是一条运送恭桶通道。

    她看着面前几个妖怪道:“怎么,饕餮气成这样,要我提着恭桶与他认错么?”

    那些妖怪听她这么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为首那个□着搓了搓手道:“天王说了,你不用提着恭桶向他老人家认错,你让大爷们舒服舒服,就算向天王认错了。”

    说完便上来撕她衣服,动作手法十分熟练。

    风里希见他如此,才后悔自己适才心神恍惚,竟着了他们道。可眼下四周无人,她又没有神力傍身,只得张口呼救。却没想到自己刚长开口,就被一马面妖捏住了下巴,那妖怪兴致盎然道:“这小贱人出身卑贱,性子倒烈,可惜了一副好皮相。”

    另一个忙着扯她裙子,不意道:“这你就不知了,就要性子烈玩起来才痛。你看她现这样儿,老子一会就叫她老子身下求老子要她。”说完刺啦一声,风里希觉得腿上一凉,裙子就被撕掉了半截。

    她看着几个妖怪迫不及待地撕扯自己衣服,这是她从未受过耻辱,她不怕死,但是这种耻辱却比要她命甚。她想着自己半月前还殿中理直气壮地与饕餮争论自己不需要神力妖力也可以生存,只离了半日工夫,就变得这样。风里希啊风里希,你这亿万个日日夜夜,都白活了。

    她心中已是绝望,却仍不想死几个半兽妖□下,挣扎中忽然触到手边一个还没来得及倒恭桶,提了后一丝力气,将一恭桶秽物毫不犹豫地都倒了自己身上。

    几个妖男本兴头上,却忽然闻到一股异味,低头一看,才发现风里希竟倒了自己一身屎尿。他们被这气味熏得没了兴致,便都停了手上动作,厌恶地离了风里希身子。

    其中一个道:“大哥,她看了我们脸,要是这小娘们回去对天王告状,天王一定不会饶了我们哥几个。”

    那为首一个听了点了点头,道:“杀了以后拖到后山埋了吧,大家动作点,四大凶使正带人搜呢。”说着掏出一把刀子就往风里希心窝扎去。

    谁知他刀子刚掏出来,却被一股劲风吸到了身后,几个妖怪慌忙转身,入目是他们见过可怕修罗场景。

    几个妖还没来得及叫喊一声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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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界众妖已经有几千年没有见过饕餮天王露出真身了,适才见他一口吞掉了五个妖力不弱兽妖,也只用了一眨眼工夫,都吓得目瞪口呆,心下又暗暗道传闻饕餮口吞八方,果然不虚。

    众妖侍正冷汗淋淋,却听饕餮低声道:“你们都退下,守五十步外,任何人等不得放进来。”

    众妖侍光听这声音,便知天王今日是真怒,于是个个逃也似领命而去。

    饕餮立那里,看着巷子中缩成小小一团那个身影。她曾是点化他心智女神,是他万年来日日夜夜不敢忘神祗。

    他记忆中,无论如何处境,她总是高高上泰然自若,就算她重伤被围,就算她神力失,就算她为人所囚,气度上都没有落了真正远古天神那一份高傲。

    他修了万年,换来她自己面前,换来她看着自己眼睛说话,而不是望着天下苍生时包括了自己那个小角落。

    万年来,他知道自己畏惧她、敬佩她、尊敬她、仰慕她。。。

    直到那日听了她一曲笙簧,听出了她其中满溢出来亿万年孤寂,心中不禁为她悲伤,却又掩不住一点点期待。

    她坚持与妲己比剑,他看到妲己一剑下去差点要了她命,脑子里只得空白一片。

    她向自己道歉、说软话,他心中觉得狂喜,却量用讥讽话来回答她。

    是了,他别人面前狂傲是因为不意;她面前狂傲却是为了掩饰内心自卑,他其实一直知道,自己是那么卑微地恋慕着她,就好像一片尘埃恋慕着九重天上白云。

    她应该是天上圣洁那一朵云,他愿为此仰望一生。

    可是,如今她坐满地秽物中,缩成那么小一团,不是别人错,一切都是他错。

    他看到那几个妖怪对她掏出刀子时,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可是,他知道,自己才是该被千刀万剐那个。

    饕餮站了好久好久,十几步距离,迟迟不敢迈出。

    后,他听见风里希幽幽道:“你站那里,看是哪一出戏?”

    他一抬头,却见风里希面上,竟有两行清泪。

    随着她眼泪流下一瞬,只听“轰”一声,天空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一片片地掉下来。远处传来众妖兽奔走声与惊叫声。几个妖侍跑到饕餮面前,正要说些什么,还未近身却化作几缕青烟。

    饕餮见此,才忽然想到了什么似,他步行至风里希面前,脱下披风裹住她被撕烂衣衫,轻声道:“这些日子与娘娘同殿相处,饕餮早已死而无憾。”

    话刚说完,便也化作一缕烟。

    过了不知多久,直到整个世界又只剩她一人,风里希才缓缓站起身来,饕餮留下披风滑落她肩头,还未落地便也化作一缕青烟。

    适才泪水好似只一个虚影,从未她面上存过,她无趣道, “昆仑神镜,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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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里希睁开眼时,长殿两侧燃着长明烛,她觉得身下有些硬,双手一撑,手滑了一下,没撑住,又一撑,还是没撑住。

    她没办法,只得慢慢蹭到一边,蹭着蹭着,却蹭进了一人怀里。

    她一抬头,见一面几人长、半人厚铜镜横躺地,自己适才就是躺它上面,怪不得入手处那般光滑。此刻她已经蹭到了铜镜边缘,再蹭上一蹭免不得要滚下去。

    有人站风里希身后,一只手松松将她扶了,颔首她耳边道:“娘娘好身手,只当心莫将自己摔了。”

    风里希认出这声音正是不久前才化做一缕青烟消失饕餮。耳畔似乎还回荡着他镜中世界崩塌前说后一句话。索性往他怀里靠了靠,扯过他一缕黑发把玩起来,“尔等还真费心,大费周章地将本宫囚进了昆仑镜里。本宫若没记错话,镜中那个你曾对本宫说‘这些日子与娘娘同殿相处,饕餮早已死而无憾。’,不知这话现可还作数?”

    饕餮听了,身上一僵,手上也一僵,有些干涩道:“娘娘也知那不过是昆仑镜造出幻象,自然当不得真。但娘娘若真想下如此,下也不得不如此。”

    “昆仑镜内虽自成一世界,里面一草一木却无不按着现实而造。镜中那个虽不是你,所思所想可都于你无异。”

    风里希侧头看去,却见两人一前一后而来,为首男子身形高大,五官深刻,额上坠了一颗紫晶石,适才说话正是此人。

    风里希倚着饕餮,只瞥了来人一眼,“帝江,别来无恙否?”

    帝江朝风里希一笑,道,“前些日子还有块心病,托娘娘福,今日倒是治好了。”说罢一让,露出了身后之人,正是昆仑镜幻象中十绝阵内放犼白面具。只见白面具一挥手,风里希身下铜镜便发出青紫色光,与当年炼妖壶上一般无二。

    那帝江见此,不由得喜上眉梢,连面上和气也顾不得了,“风里希啊风里希,你这贱人当年受老子大礼时候,想没想过有一天也会变成老子阶下囚?可怜老子将你关进昆仑镜三十二年,就为了得你这贱人几滴眼泪,谁叫那鬼东西封印一定要你眼泪解。不过你也该感谢它,多亏它,你这贱人还多活了三十二年。“

    风里希听他一口一个“贱人”叫得欢,不觉心中惋惜,帝江曾经是多么和善有礼一个少年,只不过做了这几万年妖王,便被折磨成了一个心理阴暗扭曲青年。

    她问道:“苏瓠呢?”

    帝江似是骂得正过瘾,却得不到被骂者正面反击,不觉有些失望。要知道骂人这事就好像谈情一样,你来我往才有意思。帝江自己热乎了半天,觉得无甚乐趣,偏巧风里希提起苏瓠,立刻发现了可以骂对象,“苏瓠那老匹夫,不青丘好好种他那一亩三分地,跑来参合老子大事,还用神识进入昆仑镜里妄想给你这小贱人报信。亏得被丞相发现,老子一掌打得他魂飞魄散。。。呃。。。差点,现躲青丘龟缩不出,只等老子解了十大神器封印,第一个轰了他青丘。”

    风里希听他如此说,才确定了昆仑幻境中与自己说“一切皆虚妄”怕就是真实苏瓠暗示自她当时所见不过是昆仑镜造出虚像,因着怕镜外观看帝江等人发现异常,才用了这么个迂回法子,只可惜后还是被白面具发现了,这才有了马车中苏瓠死而复生一段。

    风里希觉得这事帝江做得着实有点孤注一掷,等了三十二年只等自己一滴眼泪,也亏他运气好,赶上她早先不得已将神性和九成神力抽离体外,不然别说等上百万年也等不来这滴救命眼泪,就是将自己锁进昆仑镜这事都不太容易。

    人有七情六欲,神其实也有七情六欲,只是这之上,还有一条神性。风里希之所以可以千万年如一日地无欲无求中度过,正是因为神性压制了她体内情与欲。当日她虽为牵制神力将神性抽离体外,体内七情六欲却因沉睡了太久而尚未苏醒。之后她重伤昏迷了三十二年,又失了神力被囚昆仑境内,人性上已有觉醒,直到后来因十绝阵内所闻震了心神,随后又被几个妖怪逼入绝境,七情六欲才全部苏醒。

    风里希觉得以帝江性子,着实干不出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事,又看看他身后白面具,心里才有点了然。

    帝江见她不说话,顿时觉得特别索然无味,只心情舒畅地殿里走了一圈,看着风里希还斜倚饕餮身上,不禁嘿嘿一笑,伸手几个击掌,登时从门外进来十几个美貌侍女,他朝饕餮猥琐地笑笑,道:“本王是言而有信之人,既然当初答应了凶使,今天昆仑镜解了,正好兑现当初对凶使承诺。*苦短,凶使可别浪费了。”

    风里希听帝江自娱自乐得正兴头上,她却是一头雾水,下意识地抬头问:“他答应你什么了。。。”

    话没说完,却感觉有个温热东西贴了自己唇上,等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不禁觉得脑子里“轰”一声,当年见到共工撞倒不周山导致天塌地倾时也不过就是这种感觉。

    此刻这个情形,实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与许多巧合。

    若她风里希还有神力傍身,早一掌将对面人推到东海之边去了;

    就算她没有神力傍身,倘若还有神性,则不会将这事当做一回事,不过是被人亲了一下,只有想不开凡人才对这种事念念不忘;

    再不济,她两者都没有,还有两只手可以用来扇扇对方耳光什么,可是她现人悬昆仑镜边缘,一只手撑着不让自己掉下去,一只手被对方抓着。。。

    这种天时地利人和还有巧合都不站自己一边情况下,风里希只得动用了目前唯一可以活动部位:头。

    许是饕餮亲得太专心,竟没注意她一头撞过去,直撞得两人脑子都嗡嗡响,风里希觉得脑门上一凉,伸手一摸,果然撞出血了。

    她心道这事太不值得,为何同样一撞,自己一头血,对方却只是身形歪了歪。

    那厢传来帝江看好戏得逞笑声,“凶使平日里威风都哪去了?竟被一个神力失贱人抢了风头。本王和凶使好歹也是兄弟,只要凶使说一声,本王当然当仁不让第一个搭把手。”说罢就朝风里希抓去。

    还不等风里希反应过来,已经被饕餮毫不客气地揽回怀里,只听他冷声说:“不过性子倔了点,下自己□就好,不劳大王费心。倒是大王和丞相身边姬妾伺候得不好么?竟逼得二位站这里看他人闺房之乐?”说罢竟真吩咐侍女搬椅子给帝江坐。

    帝江看饕餮如此,只道他是拉不下面子自己面前与风里希亲热,他虽很想留下享受看那贱人 被从高高上宝座上拉至他人身下畅感,却不好真就坐这里看一晚,只得讪讪道:“凶使既然有信心,本王也不想做这等费力不讨好事。”说罢对殿内跪着舞女道:“尔等伺候好凶使。”

    风里希看着他二人出了殿门,才感觉耳上一热,竟是饕餮唇又凑了过来,她正欲腾出手来一巴掌扇得他桃花开,却听他边咬着自己耳垂边轻声道:“娘娘再忍一忍,他二人还门外。”

    风里希听他这么一说,才惊觉果然帝江气泽还,细一思索饕餮适才表现,确像是做戏。如此一想,伸出手也就扇不下去了,但总觉得这么呆坐给人轻薄不是个事,只好回忆了自己所见凡人处理这种情况法子,后选了一个做起来比较简单。

    她凭着记忆学着被调戏女子娇嗔道:“啊~~~你这死相~~~啊~~~你今日这般对奴家~~~啊~~~奴家今后如何做人~~~~啊啊啊~~~~奴家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啊啊啊啊~~啊~~~”

    风里希这人有个不大不小毛病,就是她做事时特别专心,不然当初也不会一口气捏出那么多泥人来。她这一专心就全然忘了自己处境,只一门心思把记忆中女子反应学了个十成十。

    可怜她这么一叫,明显感觉门外气息一滞,顿觉大受鼓舞,正欲再多叫喊几声,却听耳边饕餮呼吸粗重起来,声音很是压抑,“娘娘别演了,只怕娘娘再演,我二人真要给这一殿人上演春宫大戏了。”

    风里希吓得忙住了口。

    过了半晌,殿外气泽才渐渐淡了。

    饕餮离了风里希,他呼吸有点急,却不忘一挥手,一道妖光闪过,登时跪了一殿舞姬变成躺了一殿尸体。

    风里希急道:“你何必下杀手?”

    饕餮无奈道:“下要么出手,要么不出手;下出手要么对方死,要么自己死。”

    风里希道:“你当年对本宫出手,本宫怎么还活着?你怎么还活着?”

    饕餮听她如此说,忽然伸手好似想去抚摸她脸颊,终却只是抚了抚她发顶,他苦笑道:“下从未对娘娘出过手,也不会对娘娘出手。”

    风里希想想,他确实从未对她出手,他做只是逼得自己对自己出手。

    饕餮一掌拍一根两人合抱粗柱上,柱子顷刻便塌了。他递给风里希一棵换颜草道:“宫殿坍塌一定会引来众人,娘娘到时变作侍女,混人群里离开。”

    风里希生平怕欠别人人情,就说得知自己欠了苏瓠一个大人情以后,她便有些坐立不安,如今再加上饕餮一个,只怕要变成寝食难安了。

    她不赞同道:“本宫如今虽神力失形同废人,也不需你可怜。你修为虽高,却也不是帝江对手,你若真想救本宫,便与本宫一同走,不然本宫绝不会留你送死。”

    她觉得自己这话说得非常有条理,又非常有骨气。

    不想饕餮只不耐烦道:“下投入妖界后与妖王饮过同一碗风声木汁,便是走到天涯海角也会被帝江寻到。娘娘放心,下虽杀不死帝江,却也不一定会被帝江杀死。娘娘此反而给了他们可乘之机。”说罢听着殿外渐渐喧嚣起来人声,一掌将风里希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