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帐

隋珠和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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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很淡,像钢筋混凝土别墅拱门,一点表情也没有。从门口平台望下去,一棵高大树下垃圾桶上坐着少年,对着别墅仰着脖子,呆呆,一动不动。

    他脚下,躺着一个酒瓶。

    小家伙喝酒了?随即转念,应该是别人扔。

    顺阶走下去,她坐到后一级台阶上,拍拍脚底,把鞋穿上,然后拧着脖子顺着少年视线往上看,全是或明或暗窗户。

    “你看什么?”她稍微放大嗓门喊着问。

    少年将视线转到她身上,摇了摇头没说话。远处草坪灯淡蓝色光打他迷彩裤上,上身却隐光打不着阴暗中。

    一喜拿不准他好不好,就起身来到他身边,本来想问他心情怎么样。

    但,没问出口。

    因为,少年看着不知明方向,静静,看起不难过也不忧伤,神情很淡漠,就像他从来就没热烈地活过。

    一个少年,怎么可能静到骨子,已近孤冷?怎么可能?

    当然不可能。

    少年还是开口了,舌头却微微打结,似自言自语又好像跟一喜闲聊:“你们女人都瞎眼了吗?那老男人戴个老土黑镜框你们就以为他时髦了?咳,咳”少年拿拳捂住口鼻干咳了两声,然后咬住弯曲指背,含混地又道:“还是那双闲着没事玩瓦块砖片手?”

    一喜不得不肯定他喝酒了,她微微蹙眉,顺着他话随口问:“老男人是?”

    “你要有机会见他,该叫他蔡先生。”

    “那个,蔡先生是?”

    “我爷儿子。”少年腿晃了下,鞋跟扣了下垃圾桶,出闷闷响声,“他事其实关我屁事,我只是好奇。”

    “你说——你爸?”一喜糊涂了,爷爷儿子……不是爸爸吗?

    “爸?”少年低着头,“你见过谁爸爸跟那么多女人乱搞?”酒精让他和平时大不一样,言语变得激愤不说,再次望向别墅眼神,淡漠到令人瑟缩。

    一喜顺他视线看去,那是别墅顶层小阁楼。一个容易被忽略隐秘角落。

    一喜有点明白了,但未捅破。

    她轻轻咬着唇沉吟一会儿,拿定了个主意。再次把鞋脱掉,小心翼翼地藏到垃圾桶背面,问少年:“怎么上阁楼?”有人说青春奢侈,就是会花掉宝贵时间写下一封封信,交给一个并不属于未来人,不需要特别隆重理由。一喜这会儿是青春热心,为哄一个“自以为不忧伤却已悲伤到极点”少年,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或许,她只是想泄!

    “一楼大厅右面楼梯间有伸缩楼梯,”少年言语吃力,却没忘问:“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这等我。”一喜就要离开。

    “我也去。”少年跳下垃圾桶,跨过酒瓶。

    来到直通阁楼伸缩楼梯下,一喜目测它高度。她怕喝过酒少年会摔倒,不许他上去。少年相当好说话,很容易就答应了,说要楼梯下等她。然而,一喜刚爬上去,少年跟着屁股后面爬了上来。这下把她紧张得,趴楼梯口一个劲地要他下去。他哪里听你,好,有惊无险,安全爬上去了。

    一喜顶生气,一时不想理他。阁楼阳面三角形玻璃窗让朦胧月色照进,隐约能辨清简单布局。她观察到能藏身地方也就一张大桌子底下。她矮身爬进去,少年也伏下身体钻进来。

    桌下阴影中蹲着一喜很紧张,大气都不敢喘,少年呢,盘腿而坐,甚至,不知哪里变出了一颗象棋,正低头把玩。

    “喂。”一喜唤他。

    少年抬起头望向她。

    “你来这干什么?”

    “你呢?”反问完,似乎也不期待答案,他又低下头,玩棋。

    她被问住了,她是知道来干什么,却还不知道怎样干。见机行事吧。

    “你来偷窥?”少年问一喜。

    一喜囧死,这孩子怎么问得这么随口啊?好像问“你来吃饭”一样。

    “偷窥个头!”她暗沉中翻白眼。

    “那是,来捣乱?”少年边玩边聊,“用他火机烧他裤头和裤子不错。”一本正经地给出招。

    一喜眼一亮,没说话。

    不久,果然传来细碎交谈声。一喜不觉往少年那边靠了靠,小屁孩却神情自若地继续玩他棋。

    门开了,进来了两双鞋子,一双男人平跟鞋一双女人高跟鞋。两双鞋子走到他们藏身桌子前。没任何交谈。女人被提了起来,那双高跟鞋一下子窜到了高处,很就分开了。男人鞋子还并拢着,不过好像很使劲地支撑着什么似,地板被摩擦出轻微呲声,再之后就听见女人出一些不成调呻|吟。

    藏桌底一喜紧张得手心冒汗。忽然,“啪啦”一声碎裂,是从桌上掉下个玻璃东西,碎了。一喜一下捂住嘴,少年却慢吞吞收起了棋,盯着模模糊糊中碎玻璃沉默。男人把高高抬起女人腿拉下,竟让她脚后跟轻轻踩向玻璃渣滓上,女人呻|吟变成痛苦低呼:“哎呀!好疼。”

    “疼好啊,”男人声带出低徊颤动,好像轻地笑:“一会儿□有感。”,“□”二字特意咬得很重,随即语气急转,变成呢喃般柔情蜜意

    黑暗中一喜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摸了下胳膊。

    一团团布料滑落,裙子、丝袜、内裤、男人西裤……

    一喜盯准离自己不远裤子,猫一样轻敏捷地爬过去,双腿却不觉抖着,手也是。悄悄把裤子拉过来,果然,从兜里掏到打火机,打着了火 。

    少年利落地蹲起来,从背后,死死地盯着一喜动作,眼里有一簇鬼火隐隐燃烧。一喜拿打火机勾着裤子,那团布料和主人差不多,热情不得了,一点就着。

    一喜拽上少年窜出去,到了楼梯口,少年却停了下,骤然回头,越过被火苗点亮昏朦朦光线看去,一对男女狼狈成一团……他下巴急促地扬了下,转脸和一喜逃之夭夭。

    一路狂奔到外头,躲到楼后靠墙站好,心口跳到嗓子眼。

    一喜脸红红,眼贼亮贼亮,心起伏,弯腰大口大口喘气,像做坏事后会小小兴奋孩子那样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渐渐渐渐笑不下去了,只见靠着墙少年正侧脸看着她,那表情把一喜搞糊涂了。 “你不高兴?”她问。

    “你让他讨厌我了。”少年转而仰看惨淡月亮。

    一喜吞咽下一口空气或是什么,低下头。

    她没说对不起,她不大喜欢说对不起,有用吗?

    她和少年告别,走到垃圾桶那把鞋拎上回去找平原。

    原来玩游戏屋没剩几个人了,平原正坐一单人沙里,茶几上电话开了免提,那头有人正飙:“你那小混帐放了把火,把老子内裤给烧了!”

    平原愣了下,随后既认真又平和地喊了一声:“老大。”接着万分关切地问道:“那,没烧着你老二吧?”那表情别提多严肃。

    那头沉默了一下,笑了起来:“想赔啊?要不你过来你个畜牲,看老子怎么干|死你!”

    “行了,没烧掉也是吓软了吧!”摁掉电话,哈哈狂笑,乱没形象。

    闯祸一喜终于放下心来,慢吞吞蹭进来了。

    平原盯着她脚丫,微微蹙了下眉,看着那脚丫子,一下一下地踩冷凉地板上,叫个磨人。

    他有点不耐烦起来,起身,迎了几步,蹲到她跟前,说了声“小疯子”就打横抱起。

    一喜顺势缠住他,乖巧地任他抱着向外走,手里紧紧攥着鞋。

    平原抱她来到洗手间,拧开温水给她冲脚,脚底板都磨红了,右脚破了皮,还蛮严重。

    “光脚丫子干嘛去了你?”他故意摁了下她伤口。

    好疼!脚趾像猫爪子蜷了起来,眉头也皱起,眼里却淡淡:“我以为他很伤心,哄了哄他。不过……”她看着平原,“我好像错了。”

    “能不错吗你。他认门才半年,你就带着和他爸闹出这事儿,你对得了?”

    “求你件事。”

    “嗯?”

    “让我见见他爸!”她望着平原,青春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