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糖醋排骨(十)

清闲丫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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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楚验完尸回到后堂大厅时候已经是四天了,侍卫和季东河都不,只萧瑾瑜一个人那儿坐着。

    “验好了?”

    楚楚看起来心情特别好,脆生生动静里都带着股不加掩饰高兴劲儿,“都验好啦!”

    萧瑾瑜小心地看着楚楚抱手里食盒,她上回验尸验这么长时间是剖验薛越那次,这回凶手都帮她把尸体剖好了,她怎么还用了这么长时间?

    “可有什么发现?”

    楚楚满脸兴奋,从怀里拿出几张纸递给萧瑾瑜,“当然有,还不少呢!多亏侍卫大哥找到了她脑袋!”

    萧瑾瑜接过来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尸单上字歪七扭八,凌乱得不成样子,根本认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尸单是谁填?”

    “我喝报,谭大人亲笔写。”

    做个记录就能吓成这样,看来还得让他跟尸体多亲近些日子才好。

    萧瑾瑜默默收起尸单,“我看字头晕,你说给我听吧……你可能确定,今晚发现碎尸和先前那些是属同一个人?”

    楚楚点头,“肯定错不了。”

    萧瑾瑜眉心愈紧,他强打精神撑到现等就是她这句话,但只听她说这么一句肯定不行。

    他能看出来前后两次发现碎尸切口处刀痕相仿,并且两次碎尸是出于年纪相仿之人,但先前那部分冰窖里冻过,今晚发现这堆又是从地里挖出来,单看是不可能做出这么肯定判断,“证据呢?”

    “这还是谭大人功劳呢!他停尸房里放了好几个火盆,把那些从冰窖里拿出来碎尸捂得热乎乎,尸体暖和了以后流出好些血水来,今天晚上不是挖出来几根剃得光溜溜大骨头嘛,我把一根洗干净了,往上滴了点儿血水,那些血水都融进去啦。冰窖里要不是季大人娘子,那肯定是季大人娘子家里和她一样年纪血亲,我问过谭大人了,他说季大人娘子家根本没有这个年纪女亲戚,那她就只能是季大人娘子啦。”

    萧瑾瑜暗自轻叹,滴血既然可以认亲,当然也可以认自己,他怎么从来就没往这上面想过……

    “好……”萧瑾瑜刚想说回府,突然想起来这屋里似乎少了个人,“谭大人呢?”

    楚楚皱皱眉头,“谭大人好像是生病了。”

    “病了?”

    刚才带着衙差抓人时候不还吆五喝六挺精神吗?

    “是呢,我洗骨头时候让他帮忙拿块尸体挤碗血水来着,然后他就一直吐了。”

    “……让他歇着吧,别事回去再说。”

    楚楚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就得这儿说完,说完还有别事呢!”

    萧瑾瑜轻皱眉头,微微调整了一下轮椅里坐得发僵身子,“好,说吧……”

    楚楚把食盒盖子一掀,两手一伸,把食盒捧到萧瑾瑜面前,“我找到她死因啦。”

    萧瑾瑜往食盒里看了一眼,脊背瞬间一片冰凉。

    这个刚刚给他装过饭菜食盒里,正躺着一颗面色惨白脑袋。

    萧瑾瑜不动声色地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死因为何?”

    楚楚把食盒慢慢放到地上,小心翼翼地把那颗脑袋捧了出来,把刀口那面凑到萧瑾瑜脸前,指着血肉模糊断面上一道并不明显狭长凹痕,“你看见这道印子了吧,这是她活着时候被一个又尖又长又硬东西扎出来,扎透了喉咙,还戳到了骨头上,虽然头被割下来时候是沿着这道伤口割,但那是人死以后事儿了,生前伤和死后伤就是不一样,还是看得出来。”

    萧瑾瑜轻屏呼息默默点了点头。

    别说一般人家小姑娘,就是见惯生死老仵作们看到被割下头颅都会腿脚打颤,也就她还能镇定自如地捧手上看得如此细致吧……

    楚楚放下那颗脑袋,又从食盒里捧出一大扇肉来,一手指着肉皮上一块青紫,“她死前身上被钝物击打过,先前因为搁冰窖里,太冷,没显出来,停尸房里暖和过来以后才显出来。”

    萧瑾瑜又是轻轻点头。

    停尸房里生火这种事,也就谭章能干得出来,得空了一定得好好整治整治这不干正事老糊涂官……

    “再有……她胃里有不少没消化饭菜,能辨出来有米饭,牛肉,鸡肉,平菇,黄瓜。”

    萧瑾瑜忍过胃里一阵痉挛,点头。

    楚楚见萧瑾瑜皱着眉头一声也没出,以为他是不相信,心里那股酸溜溜火辣辣委屈劲儿又翻了上来,小嘴抿了抿,盖好食盒盖子重抱到怀里,“反正我说都是实话,你不信就算啦……你要回去就回去吧,我还有活儿没干完呢。”

    萧瑾瑜还没来得及张嘴,楚楚已经抱着食盒跑没影了。

    ******

    楚楚从停尸房出来时候天都亮了,正回想着往季府走该是哪个方向,刚出刺史衙门大门就看见安王府大马车停门口,俩侍卫里一个就站马车边上。

    侍卫看见楚楚出来,深深松了口气,“楚姑娘,你可算出来了。”

    楚楚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要是知道侍卫大哥外面等着接她,她就不里面故意磨蹭这么些时候了,“季大人娘子死得可怜,我得把她尸体整整好,不然回头季大人来带她回家时候多难受呀。”

    侍卫苦笑,压低了点儿声音道,“楚姑娘,你也可怜可怜王爷吧,王爷车里等你一晚上了。”

    “啊?!”

    她不是说了自己有活没干完,让他想回去就回去吗,他还等着她干嘛呀?

    难不成……是干错什么事啦?

    侍卫帮她把车门开了个缝,“楚姑娘请吧。”

    楚楚惴惴不安地钻进车里,一眼看见萧瑾瑜合衣半躺榻上,就站门口没敢走过去,低头默默揪着手指尖。

    萧瑾瑜脸色难看得很,苍白一片,眼睛里倒布着不少殷红血丝,微蹙眉心静静看着楚楚,声音微哑而低沉,“过来。”

    “我……我是去整理季大人娘子尸体了,没干别事儿……”

    “过来。”

    萧瑾瑜声音里不带一丝火气,可楚楚听着就是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大错被他抓了正着一样,不情愿却又不敢不走到他跟前。

    “我真没干坏事,你问谭大人就知道,我一直停尸房呢!”

    萧瑾瑜本来确实窝了一肚子火,这种地方这种时候,他连睡觉时候都恨不得睁着眼睛,这丫头竟敢三半夜里给他撂下句不清不楚话就一个人跑开了,万一出点什么事……

    可这会儿看着她这副满脸委屈模样,萧瑾瑜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了,轻轻咳了几声,深深看着楚楚,沉声道,“你记着……往后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必须先与我说清楚。”

    楚楚见他又不像是要发火样子了,胆子就壮了起来,嘟着小嘴道,“为什么呀?”

    “为了你小命。”

    楚楚看着一脸冷色萧瑾瑜,眨眨眼,扁扁嘴,“我听你一回,你也得听我一回。”

    萧瑾瑜眉心微沉,她居然还敢跟他谈条件,“听你什么?”

    楚楚伸手指着萧瑾瑜腰带,认真又清楚地道,“你把衣裳全脱了。”

    萧瑾瑜狠狠愣了一下,下意识把手护自己腰带扣上,“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给你穿上。”

    萧瑾瑜觉得自己脑袋像是被人狠敲了一下,又疼又晕,“为什么?”

    楚楚下巴一扬,“我是你娘子,就得我给你穿。”

    萧瑾瑜脸色微黑,“不必……我自己会穿。”

    楚楚小嘴撅得能挂油瓶子了,“你是皇上赏给我,是皇上让我伺候你,你要是不让我给你穿,你就是抗旨,你就是大奸臣!”

    这辈子头一回被人冠上这种罪名,还是因为……萧瑾瑜连声冤枉都喊不出来,“不行……”眼看着楚楚小嘴一扁,眼眶红起来,萧瑾瑜一声默叹,“现不行……”

    楚楚小嘴撅着,“那你说,什么时候行?”

    “明天……明早起床时候。”

    据这些日子观察,一般她是不会比他起得早。

    “好!”

    ******

    萧瑾瑜答应了,楚楚就觉得心里那股酸溜溜别扭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进季府门就钻进房里爬上床,脑袋一挨枕头就呼呼大睡了。

    萧瑾瑜也困倦得很,烧一直没退,脊骨里还疼得厉害,睡是睡不着,他倒是很想躺一会儿,可推门就见到季东河他房里,原本坐桌前季东河一见着他,“嗵”一下子冲萧瑾瑜跪了下来。

    “求王爷为下官做主啊!”

    萧瑾瑜被侍卫送进门来,等侍卫退下去,把门关好,萧瑾瑜才道,“季大人起来说话吧……”

    季东河仍低头跪着,脊背以一种不容忽视幅度颤抖着,向来谦和声音里带着哽咽,“王爷,下官内人死得冤……死得惨啊!”

    萧瑾瑜皱了皱眉,没再说让他起来,就那么不冷不热地看着他,“季大人以为,当是何人所为?”

    季东河身子明显僵了一下,满脸错愕地抬起头来,“王爷不是……已将凶手悉数缉拿归案了吗?”

    萧瑾瑜眉梢微扬,“谁说?”

    “那五个屠夫……不是已经被王爷抓进刺史衙门了吗?上元县已传遍了……”

    萧瑾瑜毫不客气地把冷厉目光打季东河身上,“季大人审案多年,连嫌犯与凶手都分不清吗?”

    季东河慌地埋下头,“王爷……王爷恕罪!下官一时心乱,一时糊涂……”

    萧瑾瑜声音浅了一分,“起来吧。”

    “下官不敢……”

    “起来……你若想为夫人讨个说法,就带我去看看她遗物。”

    “是……是!下官拜谢王爷!”

    季东河站起来就要帮萧瑾瑜推轮椅,萧瑾瑜已动手将轮椅转了个方向,让出门口,“相烦领路。”

    “是……王爷请。”

    ******

    萧瑾瑜让他走前面,季东河一路走过去连头也不敢回,就听到轮椅碾压地面声音后面不远不近地响着,缓慢,低沉,匀速,就像是坐轮椅上那个人,从容静定,波澜不惊。

    进了一栋小楼,季东河门厅里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犯难地看了看萧瑾瑜轮椅,又见萧瑾瑜满额细汗,就颔首试探着道,“王爷,下官与内人房间楼上……下官还是让人把东西取下来给王爷过目吧。”

    萧瑾瑜抬头看了眼墙边那道楼梯,“几楼?”

    “回王爷,三楼。”

    “哪间?”

    “走廊头那间。”

    萧瑾瑜轻轻点头。

    季东河刚想叫人来,就听萧瑾瑜静定清冷声音传来,“劳烦季大人把我轮椅抬上去,我随后就到。”

    季东河错愕地看着萧瑾瑜,萧瑾瑜又补了一句,“上楼后不许回头,把轮椅搁房门外,你房中等我。”

    唐严交代过,王爷吩咐事务必依样照办,甭管听起来有理还是没理。

    “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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