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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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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起了雨,晦暗的天色中,整片大泽上水雾茫茫。叶舒伸着懒腰从屋子里走出来,昨晚她难得地给自己放了个假,并没有打坐修炼,而是货真价实地睡了个好觉。

    虽然天气不佳,但这并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哼着小曲下了楼,看到顾浚正坐在窗边,神情沉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到昨晚的事,叶舒有些羞窘,又有些懊恼。虽说她和顾浚看起来日日都在一起,但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叶舒大半的时间都在修炼,要么就是处理派中各种繁杂的事务,或者出门打怪。她这个恋人做的,其实相当不称职。

    叶舒也曾经考虑过到底要如何处理这份感情,她是个迟钝又胆小的家伙。相比起面对其他事时的无节操厚脸皮,在感情上,叶舒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犹犹豫豫地不敢跨出第一步,差点沦为了渣女。好不容易和顾浚确定了关系,却总是顾浚主动付出,而叶舒被动承受。

    并不是不爱他,如此拖泥带水的自己,其实很讨人厌吧。

    睁着眼睛躺在chuang上,叶舒想了很久很久。她总是觉得,如今强敌环伺,自己又背着系统这个定.时.炸.弹。天柱、潇真派的过去、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种种谜团……让叶舒几乎把所有精力投注在了提升实力、发展门派上。她只有不断变强,强大到整个沧元天再也找不到敌手,才能有喘口气的那天。

    但这或许只是自己找的借口罢了,叶舒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说白了,就是她忙于自己的事而忽略了顾浚。

    她总是想着等到自己站在顶峰的那一天后,就可以再也不用担心,全心全意地去爱那个人。但他最想要的,其实并非这些。

    轻轻地拢起手心,叶舒还能感觉到顾浚残留在肌肤上的余温。

    “回山之后,就结婚吧。”她在黑暗中轻声说。

    胸前沉郁的块垒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叶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唇角微微勾起,安然入睡。

    这会儿一看到顾浚,叶舒的脸又有点烫了起来。她加快脚步走过去坐在顾浚身边,笑眯眯地戳了戳顾浚的肩膀:“早啊。”

    顾浚似乎正在发呆,他轻轻一震,才如梦初醒地转过头:“早,师父。”

    因为是来享受生活的,叶舒扬声叫了两份点心,向客栈小二打探道:“小二,隐玄境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两位是从南象海过来的吧。”小二只学过一点粗浅的练气法门,对外来修士倒没什么鄙夷之心,他想了想,“要说什么事有趣我不清楚,不过前几天出了件大事,可谓是轰动全境。”

    “什么事?”

    小二伸出一根手指:“两仪道宫开山门,收了个新弟子,那弟子是个外来修士。”

    “哦?”叶舒不由微微瞪大眼睛,“外来修士?”

    由于特殊的社会环境,隐玄境里的修道门派并不多。修士们要么加入某个家族效力,或者做豪商,做高官……进什么门派餐风饮露、打坐修炼,他们是决计不肯干的。

    就算有一些门派势力,也多半像宣吴洲的玄真教那样,干着收保.护.费的土.匪行径。

    只有两仪道宫,是隐玄境唯一的例外。

    传说早在太古时代,隐玄境就有了两仪道宫。这个隐藏在重重迷雾中的门派拥有超凡脱俗的地位,它的开派祖师已经不可考,但隐玄境流行的说法是,两仪道宫正是开辟隐玄境的那位天仙大能传下的道统。

    百万年来,隐玄境经历了无数王朝变迁,物换星移,两仪道宫却始终巍然而立。

    道宫从不插手隐玄境的任何俗世,他们就像九易洲的道门一样,远离凡尘,避世不出。只有在需要收徒的时候,两仪道宫才会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

    “没错。”小二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那可是两仪道宫,人人打破头都想拜入的门派,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外来修士抢了先,实在太气人了。”大概意识到叶舒和顾浚也是外来修士,小二尴尬地笑了笑,“总之,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据说皇室不满道宫的决定,要与那个外来修士比斗。”

    虽说两仪道宫清心寡欲,看起来没有任何权势,但拥有如此超然的地位,道宫实则是隐玄境最让人向往的地方。

    关于两仪道宫的种种传言数不胜数,譬如说拜入道宫的修士可以不受隐玄境的法则束缚,又或者道宫与隐玄境其实是一起诞生的,因而掌握着隐玄境的核心力量……各种稀奇古怪脑洞大开的流言,让本就神秘的两仪道宫愈发让人捉摸不透。

    尤其是隐玄境每一次王朝更替,最后都需要两仪道宫的承认,更是让皇室也不得不重视道宫。所幸两仪道宫从不争权夺势,对皇室没有任何威胁,两方倒也相安无事。

    按理说,除非道宫中有哪个修士在外游历时看中了弟子,两仪道宫每一次开山门,都是在皇室为其提供的候选人中择取门人。

    由于两仪道宫只收女弟子,这些候选人几乎囊括了各大家族的所有精英女修,还有为数不少的公主。但两仪道宫这一次却出乎所有人预料,选中了一个外来修士。

    别说那些候选人不满,连隐玄境的普通修士也不满。那么多的天才都看不上,偏偏要将一个外来修士列入门墙,这岂不是说隐玄境的修士不如外来的?

    以皇室为首,当时就向两仪道宫发出了抗议。但道宫却不为所动,直接带着那修士离开了国都。

    叶舒听着觉得好笑,这可算不上什么大事,隐玄境的土著如此关注,不过就是因为那个新弟子的外来身份罢了。在她看来,两仪道宫的行事风格,确实更适合收本方世界的修士为徒。当然,这种话在心里想想便罢,叶舒也懒怠说出来。

    见那小二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她顺嘴问道:“也不知那修士姓甚名谁,说不定我听说过。”

    小二意兴阑珊地道:“沧元天那么大,这恐怕不可能吧。”他想了想,“我好像听说……是个叫傅曲舟的女修。”

    啪嗒一声,叶舒手里的筷子掉了。

    #

    衡南城,这里是隐玄境最大的城市,皇朝国都。

    在处处奢华的隐玄境,衡南依旧是一座华丽到让人难以忘怀的雄城。城中熙熙攘攘、人流如织,每一天都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涌进这座城市。他们带着豪情和梦想而来,或者失意离去,又或者永远沉溺在衡南的繁华迷梦里。

    一座富丽的酒楼旁,墙根下坐着个面色颓然的青年人。他身上的衣服料子不错,只是皱皱巴巴的,脚边倒着几个横七竖八的酒瓶子。残酒泼在他腿上,正顺着裤脚一滴滴往下流,他也不在意。

    正午的阳光正好,孩童穿梭在人流间快乐地嬉戏。有个胖小子噗通一声绊在了那青年人伸出的脚上,正正栽了青年胸前。

    青年睁开眼睛,懒洋洋地把呆住的胖小子拎起来放到一边,就又阖上双眼,继续打起瞌睡来。

    酒楼里,靠窗的雅间坐着几个衣着精致的修士。他们都是衡南城里的大家子弟,今日出来小酌一番。席间谈兴正浓,有人瞥见那墙根下的青年人,不由努了努嘴:“看看,那恐怕又是个从乡下来追梦的傻小子吧。”

    “这种人我见的多了,以为自己有两分本事,就想着来衡南可以出人头地,嘁。”一个着白衫的修士道,“既无财又无势,还想做人上人?可笑。”

    “怪可怜的。”坐在上首的紫衣修士摇了摇头,“不如给他些资财,让他快些谋出路去吧。”

    “殿下,何必对他们好心。这世间的道理就是这么残酷,你现在帮了他,待到他以后再落难时,又有谁来助他。”

    几人七嘴八舌,正在议论时,忽然看见一男一女朝那青年人走了过去。

    女子穿着一身蓝色裙衫,笑容温婉。只见她走到青年人面前,大概是察觉到有人过来了,青年正准备睁眼,就嗷的一声惨叫了起来。

    蓝衣女子二话不说,一脚踹在青年的屁股上,一边踹一边骂:“臭小子,长本事了啊?还学会跟我玩颓废了,谁教你在大街上撒酒疯的?咹?”

    雅间里的修士目瞪口呆,卧槽,这脸变的是不是太快了?

    青年双手抱头,狼狈地蜷在墙角:“师父,我哪有发酒疯,你不要血口喷人好不好。再说了,我要是发酒疯,那也是跟你学的。”

    叶舒一听这话,更是火冒三丈。她一把抓住曹衍的衣襟,跟拎小鸡似的把他拎了起来:“你还敢顶嘴?熊孩子,今天我不好好教训你,我就不姓叶!”

    “救命……”曹衍拼命挣扎,他两手在半空中乱挥,试图抓住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大师兄……救我……”

    顾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果断别过了头。

    “你,你这个没有师兄弟情谊的家伙……”曹衍欲哭无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衣女子在大街上大打出手,已经引起了许多人围观。雅间的几个修士面面相觑,还是那紫衣修士道:“大庭广众之下无故攻击他人,按律该抓捕才是。”

    “对,快叫巡捕卫的人来。”

    没等他们放出讯号,一列穿着盔甲的修士就赶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为首的高大男子是巡捕卫什长,他沉声喝问道。

    此时,那蓝衣女子已经将青年放了下来,青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委屈道:“师父,你踹我的那几脚好疼。”

    叶舒白了他一眼:“把你踹清醒了没有?”

    “嗯。”曹衍大力点头,“神清气爽。”

    巡捕卫什长:“……”

    “这位道友,都是误会,误会。”曹衍连忙解释,他指了指叶舒,“这是我师父。”又指了指顾浚,“这是我师兄。”转而双手一摊,“这是我们师徒间特殊的情趣,打扰到诸位了,不好意思。”

    叶舒:“……”熊孩子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看热闹的围观路人,叶舒三人进了酒楼。

    方一坐定,叶舒就敲了敲桌子:“说说,怎么回事?”

    听说了两仪道宫新收的弟子叫傅曲舟后,叶舒和顾浚就火速赶往了衡南城。果不其然,曹衍那小子就在衡南城里,还一副醉酒失意的颓废样。要是说他没失恋,叶舒都不相信。

    “呃……这个……”曹衍还有些扭捏。

    “小衍。”顾浚放下茶杯,“这可不仅仅是你和小师妹的事,小师妹是我潇真派弟子,怎么会无缘无故拜入两仪道宫,她有没有受人胁迫?”

    “不知道……”曹衍原本耷拉着脑袋,此时抬起眼睛可怜兮兮道,“小师妹说我们俩不适合,不想和我在一起……然后她就不要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再听到消息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两仪道宫新收的弟子。”

    “你就没想着挽留一下?”叶舒表示很不可思议。

    “我郁闷地去喝酒,不小心醉了……”

    叶舒:“……你喝了几杯?”

    “两杯。”曹衍伸出两根手指。

    “那之前你脚边的酒瓶子是怎么回事?”

    曹衍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因为我听说失恋的人都要大醉一场,但是我喝醉了就不能打听小师妹的行踪,所以就买几瓶酒来表示表示。师父,我是不是很机智?”

    叶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