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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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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师父!”

    曹衍乐颠颠地从不远处跑过来,看到宁玉堂,他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了青年一番:“师弟,你……是不是吃金坷垃了?”

    宁玉堂不耐地翻了个白眼:“师兄,这个恶俗的笑话你们还要讲多少次。”

    这会儿他已经全然弄明白了之前发现的事,自己不声不响地被龙圣残魂夺舍,差点魂飞魄散,就此扑街。但是有老奸巨猾的师父在,残魂棋差一着,不仅烟消云散,还让自己白白得到了龙圣遗骸的全部力量。

    虽然曹衍是在开玩笑,但吸取了遗骸力量的宁玉堂,看起来确实和以往有些不同。他的修为并没有像开挂一样飙升,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却恐怖强横。就好像他的体内正沉睡着一条巨龙,只要日积月累,巨龙自然有苏醒的那一天。

    “回山之后,你就要开始闭关了。”叶舒叮嘱道。

    毕竟是一次性磕了太多药,宁玉堂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将吸取的力量消化。这个过程并不能一蹴而就,不过叶舒相信他出关之后,至少一个化神修士是跑不掉的。

    虽然比不上生吞凤圣元丹的曹衍,但宁玉堂有龙族血脉加持。对寻常修士来说,修为越高,修炼的难度就越大,而宁玉堂恰恰相反。在龙圣遗骸的影响下,他的修炼之路将会越来越平坦,甚至到了合道前夕,只要他的道心不出问题,根本就是顺水推舟。

    宁玉堂点点头,他不由想到了讥讽自己修为最低的斩仙。小丫头,等到小爷出关之后,看你还拿什么来嘲笑我。悲催的宁玉堂忘了,他的修为会增加,自家的几个师兄师姐也不是吃素的。

    譬如说正一脸呆萌地站在叶舒面前的曹衍,叶舒摸了摸他的脑袋——虽然曹衍的个头早就超过了师父,但叶舒这个从他小时候起就留下的习惯却一直没变。

    “小衍,看过凤圣遗骸了?”

    “嗯。”曹衍大力点头,“好大一只鸡,要是烤起来一定能吃很久。”

    叶舒:“……”

    婴桑恰在这时候走过来,闻言忍不住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曹衍,她清了清嗓子:“叶道友,眼下时机成熟,可以开启天柱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正中央的那座高山,高山的东面,是露出累累白骨的龙圣遗骸。高山的西面,则是一座坡度平缓的巨大山峰,那山峰正是同样被藤蔓掩盖的凤圣遗骸。

    天柱就在龙圣与凤圣的遗骸之间,确切地说,是在两圣的头骨曾经安放的地方。那里正是整个空间最脆弱,妖圣气息也最浓烈的地方。四座天柱中,扶余洲的这座是封禁最为严密的,原因正在于天柱所处的位置。

    在立下天柱时,那帮金仙为了复活龙圣,将龙圣的头骨取走,因此便发现了这个地方的奇妙之处。顺理成章的,凤圣的头骨也被强行拆下来,至于头骨的下落,却是无人知晓。

    而婴桑的成道机缘,就与这个地方有关。

    其实早就知道妖圣古地里有两圣遗骸,只不过不管是龙圣还是凤圣,都与她的成道机缘无关。而她与叶舒的交易,不仅仅是曹衍用凤圣后裔的身份带着她进入古地那么简单。为了达成交易,她甚至愿意立下道心誓言,绝不对两圣遗骸出手,还要帮助叶舒得到遗骸中的力量。

    “没问题。”叶舒拍了拍宁玉堂的肩膀,“玉堂,小衍要吸取凤圣遗骸中的力量,你为他护法。”

    宁玉堂表示自己知道了,转而问道:“师父,那你呢?”

    叶舒笑了笑:“婴道友出手助我,我自然要礼尚往来。”

    #

    离合山上,尤老头正在洞府里修炼。

    他是法器的元灵,大凡法器,除非是先天灵宝,生出的元灵是没有肉身的。只有通过不断地修炼,等修为境界到了返虚期时,才能成为与普通修士一般无二的存在。

    尤老头虽然活了有几千万年,但他一直以来都被困在石匙里,本体又毫无攻击性,实则修为并不高。

    因此,自从他成功脱困后,对修炼就十分上心。除非有需要他出力的时候,寻常日子里,他都待在洞府中闭关。

    突然,尤老头睁开了眼睛。

    “这……”他站起身,挥袖解开洞府外的禁制。黄昏的天空中,云线上镶嵌着一条烁烁金边。日已西沉,月将东升,这一刻风平浪静,却让尤老头心神剧震。

    除了几位返虚大能,恐怕只有他这个石匙元灵才能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看来扶余洲的天柱已经被打开了。”他心中感慨万千,既是为另一个石匙中的元灵感到高兴,也不由想到了沧元天接下来会发生的巨变。

    扶余洲的灵气将不会再如过去那般浑浊,想必北冥和南象二海会有不少部族往扶余洲迁徙。届时,为了争夺地盘,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叶舒离山之前,曾经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告知尤老头。他只需稍稍一想,就知道扶余洲的动静是叶舒闹出来的。老头抚着颔下长须:“少华派那帮家伙,恐怕又要跳脚了吧。”

    正如尤老头所料,位于少华派道场的万灵道君洞府内,气氛十分凝重。

    万灵道君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看起来慈眉善目,端方中正。他面上并无一丝异色,坐在他下首的三个道人却噤若寒蝉。

    “老祖,扶余洲的天柱开启,九天封禁已解开了一大半,这……这该如何是好?”毕竟不能一直沉默下去,三人中最年长的一个道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万灵道君的右手轻轻捻动着一支精致的玉如意:“你们几个匆匆赶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三个道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那年长道人又道:“您的意思是……”

    “就算三座天柱都已开启,那又如何。”万灵道君淡淡言道,“只要有一座天柱还在,九天封禁就不会消失。”而那最后一座天柱的石匙,就有一部分握在少华派手中。

    “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叶舒上蹿下跳?”微胖的道人沉不住气,忍不住闷声道。

    “哼。”万灵道君冷声道,“叶舒是返虚大能,她的名讳岂是你能直言的。她虽然是本座的敌人,但你也不可对她无礼。”

    那胖道人额上汗出如浆,连忙躬身道:“是,是,是晚辈鲁莽。”

    “不过……”万灵道君的目光幽深,“你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我已让临崖去潇真派了,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叶舒还不知道自家门派又被人盯上了,此时她正在天柱内部,为婴桑护法。

    妖圣古地的这座天柱和潇山不一样,天柱的灵禁很轻易地就被婴桑取了下来。就在灵禁消失的一瞬,扶余洲上空的灵气顿时为之一轻,继而,旺盛的灵机喷涌而出。

    叶舒不由啧啧称奇:“婴道友,看来扶余洲要有一场动乱啊。”

    婴桑面无表情:“无妨,我自有处置的办法。”她的语气平淡无波,但话音中属于返虚大能的自信之意显而易见。确实如此,只要有婴桑在扶余洲镇压,想必妖族内部也不会乱多久。

    “好了,开始吧。”

    婴桑朝叶舒点点头,盘膝趺坐于地:“那就拜托叶道友了。”

    她闭上眼睛,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天柱内部,忽然风起云涌。那些涌动的云气并非他物,而是天柱内部的灵气。灵气无处不在,无所不包。而天柱内部的灵气,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东西。

    婴桑的成道机缘不是其他,正是这些特殊的灵气。既然有灵气,那自然说明有灵脉。

    叶舒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等到所有灵气都汇聚成一团,朝婴桑体内涌去时,她轻轻一抓,整座天柱便开始震颤起来。

    这就是婴桑和叶舒真正的交易,整个沧元天,只有叶舒一人有操控灵脉的能力。

    灵脉化作的巨龙很快破土而出,在叶舒的指挥下,他们盘绕在婴桑身侧,被婴桑一点一点地吸入体内。

    天柱外,正四处张望的宁玉堂忽然咦了一声,他惊异地发现,弥散在空气中的妖圣气息开始消失了。满地的碎骨像是融化的冰雪那样,在地面剧烈的震颤中碎成了粉末。

    不止是他入眼所见的地方,整个妖圣古地内,死气消散,云破月出。古地外那座诡异的拱门轰然坍塌,石块骨碌碌地掉在地上,很快就四分五裂。

    这个妖族最神秘的地方终于不再是生灵断绝之所,有一只小鸟误打误撞地飞进了古地的范围,它并没有像其他倒霉的同族那样栽倒在地,而是扑棱棱地打着翅膀,毫无所觉地掠过了古地。

    “妖圣古地也要成为历史了。”叶舒喃喃自语着,她挥动衣袖,更多的青色巨龙咆哮着,飞进了婴桑的眉心之中,“婴道友,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有叶舒在,婴桑可以将天柱内部的灵气完全吸干,她吸取的灵气越多,合道时遇到的关隘就越少。叶舒帮她的这个大忙,甚至可以将杀子之仇一笔勾销。毕竟儿子已经扑街了,而合道才是最重要的。

    “师父。”宁玉堂的声音通过传讯玉符响了起来,“二师兄快完事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山?”

    “快了。”叶舒慨叹道,“我们离山快一个月了吧,也不知门中如何。”也不知……小浚怎么样了。

    “可惜穿过浩瀚海还需要十天半个月。”宁玉堂道。

    “谁跟你说的。”叶舒笑了起来,“扶余洲的天柱已开,想必浩瀚海上的虚空裂缝也要消失一大半。这次,我们的脚程可以更快一点了。”

    #

    “可惜,叶掌门一时半会是赶不回来了。”

    俊美的少年意态慵懒,他的身.下,是白玉筑成的凤鸾云车。那云车周围清风摇荡,忽而雾气一收,便如珠帘被轻轻拢起,又似画屏徐徐开卷。这少年正是少华派的两位道君之一,万灵道君的徒弟临崖。

    顾浚就坐在他身前的石凳上,闻听此言,淡淡道:“道君以为,我特意将道君请到此处,是为了拖延时间,等我师父回山?”

    临崖道君奉师命前去潇真派,便是要趁着叶舒不在九易洲的机会,将潇真派手里的石匙碎片夺过来。他本意并不赞同师父的举动,但师命难违,只得出手。正是因为如此,临崖也没有直接杀上门去,而是派了个童子给潇真派传讯,若潇真派干干脆脆地交出石匙碎片,免了这一场杀伐,正是两相便宜。

    其实叶舒早就料到天柱一旦开启,少华派会动手脚。她已请司家老祖在关键时刻护佑潇真派,再加上潇真派的护山大阵,当能保门派无虞。

    只是顾浚却并没有遵照叶舒的叮嘱通知司家老祖,而是截住临崖派出的童子,自己出来见临崖道君。

    “哦?”临崖双眉一轩,“本座愚钝,不知小友是何意。”

    “道君听说过天魔道人吗?”

    临崖一怔:“天魔道人?上古时赫赫有名的魔道巨擘,本座当然有所耳闻。”

    顾浚点点头:“那道君也该知道心魔之种吧。”

    虽说天魔道人的道统早已断绝,但心魔之种诡异难测,临崖道君自然也听说过,他微一皱眉:“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没什么。”青年幽深的双瞳中,似乎有黑色的潮水涌动不休,他的声音平静又冷淡,却又似乎带着难言的诡秘,“我只是想提醒道君,心魔难防,切勿轻忽。”

    话音刚落,临崖道君的眉心中忽然现出了一条黑色的细线。细线上似乎有光芒泛起,它一寸一寸地扭动着,就像血管中流淌着的鲜血。

    细线的另一端,则连在顾浚身上。

    “你……”临崖道君惊骇欲绝地看着顾浚,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这句话再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顾浚体内,那是属于临崖道君的修为。而他的玉宫中,黑色的种子愈发壮大。它的根系蔓延出去,遍布青年的四肢百骸。有一天,终将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