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102番外·关于前世的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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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母亲去世的那年,秦逸生才四岁。

    他抱着母亲的遗像站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明明眼睛都红了,却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心里空得厉害,像在闹饥荒,心脏的抽搐感近似于饥饿时胃部抽搐的程度,一个沾亲带故的长辈把一堆吃食放在他面前,“唉,你先吃点东西垫垫……小小年纪别饿坏了。”

    秦逸生听话地乖乖打开袋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许多,本以为心里的饥饿能得到缓解,事实上却毫无作用,味同嚼蜡。

    甚至让胃部更加难受。

    秦逸生蹲在厕所的隔间里,直到所有折磨肠胃的垃圾都进入下水道,提起裤子正准备出来,听见门外进来几个人,凌乱的脚步声接连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你们不觉得这孩子太过吓人了点么?”

    秦逸生眨了眨眼,又坐回马桶上,静静等待,外面的声音仍在继续。

    “就是,亲生母亲死了,那孩子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流,还能吃能喝,我刚才看见你给他买的那么一袋子食物,他都一个人吃光了……这心性凉薄得吓人。”

    “唉……他母亲是我堂妹,按照血缘关系,我要不收养他都说不过去……可真要收养他,我还真怕养出个白眼狼来。”

    秦逸生露着光溜溜的屁股,在马桶上蹲了二十分钟,那些说话的声音才逐渐消失,陆续有人进出,一直等到许久不再听见脚步声,他才走出隔间,抬头就意外地看见母亲的上司,新晋导演陆绅靠在大理石台子边抽烟,对着走出来的他说道:

    “他们的话你想必都听见了?”

    秦逸生面无表情地点头,并没有流露出愤恨的情绪。

    陆绅把烟捻灭,低头问他:“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养子?”

    秦逸生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冲陆绅缓缓扯开一个笑容。

    陆绅也露出笑容:“……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2】——

    秦逸生确实很聪明,也总能适应环境。

    当他发现太过冷清的样子并不招人喜欢时,就迅速地抛弃了真实的自己,伪装成乖巧又善解人意的小孩,尤其他长着仿若女孩一样的脸,椭圆的卧蚕眼弯起来异常讨喜。

    上学时在历史课上讲到昭君出塞。

    一个前桌的小女生一脸羡慕地对朋友说:“唉,我也相当公主,多好命啊,生来富裕,有成千奴仆,一辈子过着奢华的生活。”

    公主……很好命么?

    秦逸生心里不屑地讥讽,面上却笑意盈盈地冲前桌的女生说,“你这么漂亮,根本不用羡慕公主,肯定能找一个称心如意的王子。”

    前桌捂着脸羞涩地说:“真得么?秦逸生你可真会说话。”

    秦逸生却只是笑,一成不变的笑。

    公主这种夹缝生存的生物到底哪点让女孩们羡慕了?生来靠父母庇荫,富贵却不由己命,因为她的富贵不是属于自己的,她借祖辈的势维持尊贵,借丈夫的势维持荣光,这种依附别人才能享受的奢华,就像菟丝花一样脆弱。

    ——【3】——

    秦逸生参加全童预赛前,接触过一部影片拍摄,或许付丞雪已经不记得了,他却从来没有忘记过两人的初见。

    秦逸生那时处在叛逆期,没有借用陆绅或汪鸣海的名字,私下通过白绵绵牵线获得了一个龙套机会,这时距离《宝贝,在哪儿?》已经过去许多年,幼时积攒的名气早被不断涌出的新童星冲淡,而白绵绵介绍时只说是“朋友的儿子”。

    秦逸生是跟过陆绅的电影团队的,所以认识他的大牌明星不少,那时特地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小剧组,导演也是初入圈子没有人脉的新人。

    所以,理所当然地,在导演碍于白绵绵的面子一次次忍耐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是机器人么?!这么简单的情节你都演不了还来片场干嘛!我以前是看你年龄小,觉得演技还有待磨练,现在看来你就根本不是这块料,不让你看看别人的演技,你就根本不知道自己演得是坨什么东西!”说着导演转头,冲群演休息区喊了一句:“付丞雪!过来一下。”

    秦逸生顺声看去,人群中走出一个清瘦的小孩,约莫比他大两岁。

    待那个叫付丞雪的男孩走进,秦逸生彻底被惊了一下,不仅因为男孩脸上的疤,还有男孩之后充满张力的演技和眉眼间阴郁到让人熟悉的气质,好像在哪看过?

    有了示范,在ng无数次后,导演终于绕过秦逸生一劫。

    秦逸生接过盒饭,去了群演区找那个男孩,问了一圈才知道人已经回去了,听介绍是个刚入行的替身演员,就是专门替他找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秦逸生端着饭盒离开,走几步突然停下,因为他听见后面的群演突然提起那个男孩。

    “你说那个叫付丞雪的是不是有病,长成那样还往娱乐圈闯,简直了!”

    “就是……性格也阴沉沉的,之前好心请他吃东西,还吊着个脸爱答不理的,忒清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

    “……要我说人虽丑点,才艺是没话说,演技也肯下功夫,如果以后能整个容,未必不能红……倒是那个走后门的秦什么,那演技估计磨练八百年还是个渣,也就是个花瓶命!”

    听话题绕回自己身上,秦逸生重新迈开步伐,表情沉静地离开。

    白绵绵来接时,秦逸生正在洗脸,冷水扑打在面无表情的脸上,把白绵绵吓了一跳。

    “怎么了?受委屈了,表情这么吓人?”

    秦逸生转头的功夫就再次露出笑容,“嗯?哪儿……你看错了吧?”

    跟着白绵绵离开前,秦逸生又看了眼镜子,终于知道那个男孩哪里眼熟……原来那性子竟与他过去一般无二,只不过他为了生机扎根在淤泥里。听那些群演的形容,那男孩却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淤泥……去自寻死路,才会由于无法生长,而一日日枯萎。

    ——【4】——

    离开的车上,秦逸生告诉白绵绵:“帮我把片子辞了,顺便把那个叫付丞雪的找来。”

    几日后,白绵绵回复秦逸生:“他不愿意来。”

    秦逸生不理解地说:“为什么?没跟他说我爸是陆绅么?还是你表现得太热络被当成骗子了?”

    “按你的要求都说了,还说是老大有部新片需要童演,他知道陆导,我给他看过名片,没被当成骗子。”白绵绵解释道:“只不过他说他哥哥最近要休学,没心情拍片。”

    “要承担家计?这不是问……”

    秦逸生话未说完,白绵绵就摇头道:

    “不是承担家计……那孩子很奇怪,在附近风评不太好,听说他哥都准备为了养家休学,他还整日挥霍金钱,冷眼旁观……看上去是天生反骨的人,这种人做事极端,在哪都不受欢迎,你不要跟他接触了,省得被带坏。”

    秦逸生眉头一皱,“我亲自去看看。”

    白绵绵再次摇头,“这可不行,上次去片场的事就被头儿知道了,我还被骂了一顿,再带你去我工作就没了……再说,老大前一阵在意大利买的房装修好了,过两天就带你搬过去,你这几天抓紧时间收拾东西,估计要在那边住上一两年。”

    秦逸生不依不饶地说:“我去告个别都不行么?”

    白绵绵皱起眉头,终于扔下一枚深水炸弹,掀翻了秦逸生的所有坚持,白绵绵说:“你知道他们兄弟俩是谁的孩子么?”

    秦逸生不明所以地抬头:“谁的?”

    白绵绵压低声音在秦逸生耳边说:“你还记得老大的亲儿子吧?之前不是说因为前妻病死的,其实并没有病死,之后还好好活了几年,《宝贝,去哪儿?》收官战定在青城,也是回去找人,只不过听说不巧又遇到车祸丧生,那肇事司机就是他们兄弟的父亲,要是被老大挖出真相,依老大对亲子的在意程度,别说是提拔,还不把他们两个往死里弄,为了他好,你也不该再有来往。”

    秦逸生眸光剧烈震动,然后归于沉寂,白绵绵发现了秦逸生的异状,却只以为是因为无法和付丞雪相见,而没有放在心上。

    ——【5】——

    数年后,《花样》片场再聚。

    这几年秦逸生没有特地去关注付丞雪,他以为这只是他生命中不起眼的流沙,会随着时间坠落,被他踩在脚下,渐行渐远。但事实上,他一眼就认出那个中年男人——男人眼角被岁月划出一道道鱼尾纹,神色比过去更加孤高,就像一头丧失配偶的野狼。

    那眼中目空一切的清高让秦逸生难以忘怀,甚至做了一个又一个旖旎而狼狈的梦境,让他在无数个早晨懊恼地捶床。

    秦逸生特地选在空闲时候,装做不经意地走到付丞雪旁边,弯下腰笑着端详男人的脸。

    “整容了啊?”

    付丞雪正在吃盒饭,被风头正胜的男主演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还是直戳伤疤的一句,心里真是如鲠在喉,付丞雪生平最厌恶别人拿他的样貌说事,却还是看在主演的份上点点头。

    秦逸生却脸色微妙的变化一下,挑起付丞雪的下巴,“怎么?不认识我了?”

    付丞雪皱起眉头,只以为是挑衅,或者是需要奉承才能满足虚荣心容不得忽视的那些天之骄子们,面色微冷地说,“你是陆导的儿子,又是这次的主演,估计就是认不得《花样》的导演,也没人会认不得你。”

    秦逸生嘴角的弧度慢慢收起,双眼仍笑眯眯的,有种古怪的愤慨隐藏其中,带着些许自嘲喃喃自语:“也是……这么多年了,又不是谁都像我一样会念念不忘。”

    付丞雪被这人神经兮兮的表现弄得毛骨悚然,甚至食不下咽,端着没吃完的饭盒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离开。

    秦逸生没有在纠缠,只是站在付丞雪身后说:

    “都开了这么多刀,你的脸也没好到哪去,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趟进娱乐圈这个浑水?”

    ——【6】——

    《花样》的外景在山区拍摄,秦逸生找到场务,把两人调到同一间房。

    秦逸生观察多日,发现付丞雪虽然对什么都不在乎,却惟独在乎两个东西:一个是放在床下的箱子,一个是枕头下的小盒子。从其他演员那打听过,听说付丞雪不论到哪儿,都会带着这两样东西。

    所以有一次趁着付丞雪洗澡,秦逸生去翻出这两样东西。

    床下的箱子打开,赫然就是骨灰坛,上面印染的照片是个异常俊美温善的青年,左右刻着挽联,是隶书,想必是付丞雪一笔一划亲手刻的,秦逸生并没有对骨灰坛产生畏惧,只是咬牙低讽:

    “小变态。”

    挽联是上下两句:

    生时无欢多苦楚,原君安眠。

    死后常悲孤夜长,来世不见。

    秦逸生恨恨地把骨灰坛放回原地,想象着付丞雪为这个死去的青年肝肠寸断,甚至后悔到只愿来世再无纠葛,独自品尝罪过的程度,就嫉妒得红了眼,翻开枕头下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对戒指。

    俗气的金戒。

    秦逸生刚要放回戒指盒,就发现内侧的字母,举起来反复端详几遍,终于震惊地放回盒子,付丞雪出来时,秦逸生已经坐回自己床上,如果不是脸色微微泛白,根本看不出异样,可惜付丞雪根本不关心秦逸生是脸色泛白还是泛红,所以并未搭理,直接翻身睡觉。

    秦逸生等付丞雪的呼吸变得绵长,才出了农居。

    夜深人静,他走到角落里打了一个电话,这是她母亲生前留下来的,他从小到大就打过两次,这次就是第二次,要去探查付丞雪的身份,此外还有第三次,是在付丞雪死去的隔天。

    ——【7】——

    付丞雪死后,陆宅一连父子两人卧病在床,就在两人缠绵病榻时,宫戚给付丞雪下了葬。

    白绵绵在房里彻夜照顾陆绅,半夜却听见车库里传来声响,等他飞奔下去,秦逸生已经开车飞驰出去,白绵绵只能一边打电话叫河伯照顾陆绅,一边急忙开了另一辆车追上。

    白绵绵是知道秦逸生对付丞雪近似毫无缘由的在意,所以生怕秦逸生做出什么疯狂举动。

    之前一直主张捧起付丞雪的秦逸生突然死命打压,就让白绵绵闻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但却不知道这变故是从哪儿开始?

    白绵绵把车速调到最大,还只能远远看见秦逸生驾驶的跑车尾巴,还真怕这孩子学那些小年轻殉情自杀,毕竟秦逸生又不是干不出这事……或许表现越乖巧的人,骨子里的疯狂反而越惊人。

    跟着秦逸生的车开到墓园,白绵绵才发现原来秦逸生还能干出更疯狂的事。

    “你你你干嘛呢你!”看守墓园的工作人员被几个汉子架住,逐渐被拖远还不可置信地嚷嚷着,“你这可是会遭报应啊!”

    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估计是秦逸生打电话叫来的。

    大病未愈的秦逸生苍白着脸靠在一边,就看着另一些汉子把付丞雪的坟墓掘开。

    秦逸生抱出那个沾着泥土的骨灰罐,摩挲着上面雕刻的付丞雪三个字,脸上露出甜蜜到怪异的笑容,转身踉跄着要走,汉子们看着坟坑里剩下的一坛骨灰,问向雇主,“这个呢?”

    秦逸生愤恨地看着墓碑上的“挚爱”一词,咬牙切齿地说:“砸了!”

    “砸了??!”汉子们都惊呆了,虽然掘坟一事本就伤了阴德,但把人骨灰坛都砸了也未免太……几人看着秦逸生的眼光都有点畏惧,悄悄退后几步,有点下不去手,秦逸生瞪了一眼,大步上去一脚踹向骨灰坛,由于病得手脚无力,狠狠踹了数脚才把骨灰坛踢碎,想必鞋子里的脚趾也是青青紫紫。

    最后,秦逸生瘸着一只脚,抱着付丞雪的骨灰坛下了山。

    ——【8】——

    陆绅还躺在床上病得迷迷糊糊,秦逸生披着一身寒露回家,进了陆绅的卧室。

    “宝儿……宝儿。”

    秦逸生凑近了,还能听见陆绅的梦呓,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陆绅一脸痛苦,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偶尔睡着睡着手就开始抽筋,张牙舞爪地似乎想做什么?

    “爸,醒醒!”

    秦逸生拍打陆绅的脸,陆绅没有醒,还陷在噩梦中,秦逸生拿起桌上水,泼在陆绅脸上……这种事在一周前,秦逸生是绝对不敢做的,但自从知道陆绅撞死了付丞雪之后,那种荒谬感就折磨得他快疯了!

    陆绅悠悠转醒,看见秦逸生手里抱着小坛子,上面沾着土,待定睛一看,就发现上面的名字正是那个被他撞死的中年男人——他寻觅已久的宝儿。

    陆绅目眦欲裂地从床上蹦起,却因长期卧床被狼狈地绊倒在地。

    陆绅抓住秦逸生的腿,厉声质问:“你要干嘛?!”

    秦逸生就着被抓住腿的姿势,席地而坐,笑意盈盈地对陆绅说:

    “爸,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只是手下温柔抚摸骨灰坛的动作,为这笑容增添了些许怪诞感,让人不寒而栗。

    “在很久之前,有一个学妹爱上了才华横溢学长,很俗气的开头。学妹知道学长无心情爱,所以一直忍着没有告白,但谁知这个男人为了母亲的遗愿中途休学结婚,还生了孩子,学妹在孩子满月时再次见到那个学长,那天爱慕学妹的男同学特地把学长灌醉,让学妹有了春风一度的机会,十月怀胎,生下一个孩子,给他起名叫:秦逸生,意思是‘倾情一生’可惜那个男人根本就不知道。”

    看着陆绅震惊的眼神,秦逸生继续说道:

    “学妹本来是答应男同学只要一个孩子了却心愿,就嫁给那个男生,可孩子出生之后,学妹又反悔了,她开始妄想鸠占鹊巢,于是她开始忍耐,因为她在满月上看到学长看着儿子的眼神,像看着残缺的那半灵魂,那时无论说什么,学长都不会离开。所以直到两年后,她觉得学长对于家庭的热情逐渐消退,而野心却不甘心地冒出时,才给学长寄了封信。”

    陆绅放开的秦逸生的裤脚,从地板上爬起来坐好,陆绅根本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像食人花一样的秦逸生竟然是他的亲生儿子——或许当年横生的恻隐之心就证明了血缘天赋,但他知道,如果死去的是秦逸生,他或许会悲伤,却绝对不会如此痛不欲生。

    秦逸生继续说着:

    “那个女人真是傻透了,又可怜透了。他野心勃勃的学长是来了,却为了出人头地成了富婆们的裙下之臣,让学妹即悲痛,又不甘,于是那个明明可以凭借外貌在圈内讨口饭吃的漂亮女人,却心甘情愿到那个男人手下工作,打杂,一干就是两年,等她忍不住要在男人事业有成和富婆们断开关系时摊开真相,男人却着急接他心爱的亲子,所以那个女人嫉妒了。”

    陆绅眼神一震,“她干了什么?”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最妙的是她还来不及做什么,你的前妻就把一切做好了,她也是死的不巧,再晚一点就登堂入室了。”秦逸生接着说,“她生前最后的两个愿望,一是,我能被认回陆家,二是,让陆诚死。可笑,她竟然不嫉妒你的前妻,反而嫉妒你的亲生儿子……可能女人毕竟是比男人敏锐些,能看出真正的威胁。”

    陆绅凶狠地抓住秦逸生的衣领,“她又做了什么?”

    “不是她,是秦叔叔又做了什么?”秦逸生呵呵笑着,面带嘲讽,“这也是个可怜的男人,他爱错了人,就把那个的女人的遗愿当成了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你其实有一点一直搞错了。”

    秦逸生挣开了陆绅的手,说:

    “你是不是之前一直以为你的儿子叫陆诚?其实在你走的那年,你前妻就给他改名换姓,迁了户口,所以你第一次误会他死了……直到你要回乡迁坟,发现了儿子没死,秦叔叔才再次出手,诱导了一场酒驾,可惜那个男孩还真是大难不死,被肇事司机的妻子收养,秦叔叔就抹平了所有的痕迹,让你再也查不着……秦叔叔多高兴啊,陆绅的亲生儿子变成了仇人的儿子,想着你陆绅会把自己儿子往死里整的那一天,还真是让他做梦都能笑醒……秦叔叔可真是恨透了你!”

    陆绅握紧了拳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和你的关系,一开始我就一清二楚……知道付丞雪是肇事司机的儿子是在我十岁多,而知道付丞雪只是肇事司机的养子,其实是你儿子,我亲生哥哥时,是在拍《花样》的时候。”秦逸生非常愉悦地知无不言,“你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了?”

    “你为什要害他?”陆绅恶狠狠地盯着秦逸生,“你为什么要害宝儿,难道是怕他威胁你的地位?”

    “呵呵呵——!”秦逸生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笑到在地。

    陆绅却冷下脸,“你笑什么?”

    却见秦逸生笑出了眼泪,哭哭笑笑,仿若魔怔,“我怕他?我怕他?!可笑……我只怕你,陆绅!”秦逸生抬头,嫉妒地看着陆绅,“他进圈,是为了他的父亲,即使他从来没有承认过……咱们陆家的血里,都是毒·药,会让人爱上不该爱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所以——”

    秦逸生指着陆绅说:“如果不能打折他的翅膀,等你把他遮在羽翼之下,我就更得不到他了!”

    陆绅看着秦逸生手下的骨灰坛,生怕秦逸生再一发疯打碎,“现在才来摊牌,你是要干什么?”

    秦逸生抱紧骨灰坛,露出悚人的一脸幸福:“我要跟他在一起,结婚。”

    陆绅惊怒道:“他是你哥哥!!!”

    秦逸生又呵呵笑道:“看吧看吧……你最先着急的不是我要结冥婚,而是我要娶他?你跟我其实是半斤八两……从你第一次探班时看到他的眼神,我就知道,如果不稍微阻止一下,你肯定会爱上他,就像我一样,这该死的陆家的血,我真好奇我爷爷是怎样生下的你,而不是娶了他姐姐。”

    陆绅沉下眼,下意识抓紧地板的缝隙,他生来无父,被寡母养大,曾经他恨透了让他母亲如此辛劳的父亲,因为在她姑姑病逝那年,他父亲就自杀了。

    陆绅看向手腕,说不定这血管里流淌的液体,还真是带着毒的……这让他突然产生割开血管去看一看的冲动。

    ——【9】——

    此时,宫戚突然从梦中惊醒。

    旁边同床异梦的妻子看了他一眼,就翻身继续睡。因为洁癖作祟,在族老的镇压之下,宫戚的最大限度也是由分房睡妥协到同一张床盖着不同被子分开睡,还在三米宽的定制大床上划开半米的界限,这导致夫妻关系彻底降入冰点。

    宫戚发了会儿呆,再次睡下。

    迷迷糊糊的梦中,他也再次梦见那个俊美和善的青年,笑意盈盈地站在树下等他。

    造型奇异的树,树冠丰茂,垂下条条枝蔓结着果,是菩提树。

    宫戚绝佳的记忆力让他认出了这个青年,正是付丞雪骨灰坛上的那个挚爱……只是两人毫无渊源,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他?

    面容和善的青年笑着席地而坐,“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宫戚半信半疑:“什么事?”

    青年道:“阿雪,嗯,阿雪。”念着这个名字,让青年脸上流露出近乎怜爱般眷恋的表情,像陷入某种回忆,过了一会儿方说,“……阿雪被困住了,你帮帮我,来世我还你一个因果。”

    宫戚再次从梦中惊醒,那个青年的话一遍遍在他脑中回响,折磨得他头痛欲裂,最终忍不住下床,穿衣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