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诅咒

一朵肆千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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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蓉又重复了一遍,听到芙蓉的召唤,葫芦也不敢不进去,只得放开青儿的手,小心翼翼的踏着台阶进了房间。

    芙蓉的眼睛都红了,拿一块干净的手帕在那搓着,就像在河边搓衣裳一样,很使劲儿,只是哭来哭去的,没有一点儿眼泪,芙蓉便低头,用手指在茶碗里沾了沾,沾了些茶水点在眼睛下面,这样一看,脸颊有泪,倒像是哭痛了。

    “大姐,你这是?”葫芦疑惑:“叫我做什么?我可没有乱说话,我向灯发誓。”

    “葫芦,你快快进宫去,请远妃娘娘叫位太医出宫,好好的为我的孩儿诊治诊治。”芙蓉冲葫芦眨眨眼睛。

    葫芦松了口气,点头出了房间。

    宁夫人正凑在房间门外,竖着耳朵细细的听,葫芦一拉开门,宁夫人差点儿摔进屋里,她有些尴尬,赶紧抓住苏老爷的手才站稳了:”你这猴孩子……也太着急了。”

    “大奶奶不着急么?我看大奶奶都急着偷听了。”葫芦白了她一眼,快步出苏府而去。

    青儿想留下来陪芙蓉,又想问问葫芦内情,便径直随着葫芦而去。

    本来还算晴朗的天气,不知为何,突然的又阴云笼罩,就像哪里的妖精给施了妖法,变幻出许许多多的乌云来,一时遮挡了阳光,遮挡了明媚的气氛,一切都变的阴郁起来。

    京城依然是熙熙攘攘的。沿街开铺的掌柜在柜台里忙碌着,挨着台阶卖菜的大婶称完了菜,又蹲下去择菜,挑着扁担卖豌豆黄的贩子不停的拿粗毛巾擦额头上的汗,大柳树下卖豆腐脑的小贩。不停的往碗里放糖。

    人挨着人,人挤着人,繁华的京城每日都是这样。

    突如其来的乌云掩盖了这一切,沿街的商铺,明亮的黄瓦变成了暗黄色,卖菜的大婶抬头看看天,叹口气把剩余的菜装进篓子里。挑着扁担叫卖豌豆黄的贩子一路疾走。柳树下卖豆腐脑的小贩赶紧把碗筷收拾好,时刻准备收档。

    葫芦不慌不忙的在京城里晃悠,见卖菜的大婶收菜。便笑着道:“大婶,得等一会儿才下雨呢,你着什么忙。”

    卖菜的大婶抬头看看葫芦,便撇撇嘴:“切。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这么黑的天。八成是要落雨了。”

    青儿气喘吁吁的,见葫芦这样,便扯扯他的衣裳:“大姐都急成那样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急?”

    “急也没用。”

    “大姐不是让你进宫叫太医吗?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你可是俩孩子的亲舅舅。你怎么还有闲心游玩?”

    “大姐让我进宫叫太医,不过是掩人耳目,我一会儿进宫去叫就是了。这事不打紧。”

    “我明明听到大姐哭的伤心……”

    “你上当受骗了。大姐那是假哭的,是哭给大奶奶听的。其实,大姐一点儿眼泪也没流,都说了,孩子没事,好着呢。”

    “那……”青儿有些疑虑:“大姐还让安管事去京城请大夫了,一会儿大夫到了府上,肯定会说孩子没事,大奶奶在少奶奶那里,那……岂不是露馅了?”

    “放心好了,这事……大姐早就交待好了,那些大夫,只会照着大姐交待的说,而且一会儿太医去给孩子诊断,也会说孩子病的严重。”

    青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跟着葫芦在京城里转了几圈,买了些小吃,又挑了一件首饰,眼见天要下雨,又买了一把油纸伞,一直消耗了两个多时辰,这才慢吞吞的进宫去了。

    宁夫人一脚踏入芙蓉的房间,一脚站在门槛外,表情有些尴尬。

    苏老爷进了房,见俩孩子躺在床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脸色也红润起来,他很是担心,芙蓉又哭的伤心,他更没主意了,一面踱步,一面叹息:“这俩可怜的孩子……这可如何是好呢。”他抬头看见宁夫人在房间门口进退为难的样子,便道:“夫人怎么不进来?”

    “当初……我答应过少奶奶,说以后不轻易进她的房间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那个,你是孩子的祖母,好歹进来看看。”

    听此话,宁夫人才迈步进来,走到芙蓉身边,轻轻的拍了拍芙蓉的肩膀,她心里本来欢喜,可却快步奔到床前,扑倒了哭的十分悲痛:“孩子呀,你们投胎到苏府,本应该享福的,怎么命运不济,三灾八难不断呢……你们就这样死了,让祖父祖母怎么活呢?”

    “大奶奶。”芙蓉有些厌恶的道:“谁说孩子死了?”

    “是,是,孩子没死,不过也差不远了。”宁夫人小声嘟囔。

    “夫人说什么?”苏老爷皱眉。

    “哎哟,我都伤心的糊涂了,一时说错了话,老爷不要见怪。”宁夫人假意揩揩泪道:“我的意思是说,俩孩子是不会死的,离死远着呢,远着呢,或许先前请来的大夫是庸医呢,一会儿别的大夫来瞧了,才算数,老爷还是先放宽心吧。”

    两个孩子好像做了什么噩梦,小手紧握着,时不时的颤抖一下。

    苏老爷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

    宁夫人只当孩子是命不久了,一面忍着笑,一面等着其它大夫来。

    不多时,安慕白果然带了三四个大夫来,大夫们放下药箱,一个个给孩子诊脉,然后又都摆手,所说的话,跟第一个大夫无疑。

    芙蓉假意哭着。

    宁夫人也假意哭着。

    只是各怀心思罢了。

    苏老爷拉着大夫问道:“果真病的十分严重?花多少银子我们都是舍得的,一定要把孩子救下来才是,拜托各位了,我的儿子已经在牢狱里了,若孙子有什么不测,我可怎么办呢?”

    大夫们皆摇头,只说医术浅薄,回天无力,领了诊金便去,甚至连方子也没有开。

    下午的时候,葫芦领了一个穿官服的太医进来,太医提了一个大大的药箱,不动声色的给孩子诊断。

    苏老爷额头有豆大的汗珠。

    宁夫人一双眼睛只是盯着太医看。

    天边一声惊雷,“咔嚓”一下,就像山倒了,吓的人一震。

    远处有断断续续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忽明忽暗的在窗前照耀着。

    不多时,哗哗的雨水便落了下来,这雨水比前些天更甚,倒像是有人拿盆泼洒的。雨水顺着房舍的瓦缝流下来,一串一串,白色的,晶莹的雨帘便挂到了门口。像是珍珠穿成的帘子一样。

    空气里都是泥土的味道。

    房间里有焦躁的味道。

    又有一道闪电袭来的时候,太医来到桌边,摊开纸写着方子。

    苏老爷道:“宫里的太医自然是医术高明的,前几个大夫,连方子都没有留下,这位太医……却肯写方子,看来我这俩孙儿有救了……多谢太医,多谢太医。”

    太医写好了方子,轻轻吹了吹上头的墨汁,然后放下毛笔,略含歉意的道:“苏老爷,真是对不住了,我写这方子,并无大用。”

    “太医的意思是?”

    “前几个大夫不开方子,也有他们的道理,所谓病,一分治,二分养,七分靠天。如今这俩孩子,并没有开方子的必要了……只是我来之前,远妃娘娘交待过,一定要开方子救人的,所以……我开的方子,不过是一些不疼不痒的方子,辜负你们的厚爱了。”太医把方子交给芙蓉,连诊金也没有收,便冒雨回宫去了。

    宁夫人嘴角有不易觉察的笑。

    苏老爷望着桌上的方子,陷入了沉思。

    芙蓉盯着那方子,开始呜呜咽咽的哭。

    “人死不能复生,老爷还是看开一点儿吧。别坏了身子。”宁夫人给苏老爷抚着背。

    苏老爷平时宠溺宁夫人,听宁夫人说这话也有些不高兴:“孩子还好好的活着呢,夫人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不是诅咒孩子吗?”

    “老爷……我是太担心……孩子了,所以才语无伦次的……”

    “爹跟大奶奶还是回去吧,大夫不是开了方子吗?我先熬了来喂给孩子,或许有转机呢……”芙蓉假意擦擦泪:“大奶奶说的没错,爹你要保重身子,若爹有闪失,我如何跟畅儿交待呢,这俩孩子的事……或许这就是命吧,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芙蓉说的对,或许喝了药会有转机呢。”苏老爷呆呆的。

    葫芦摇摇头道:“刚才我问过太医了,太医说,快则一两天,慢则七八天。”

    “什么意思?”

    “就是俩孩子最多还有七八天可活啊。”

    苏老爷呆住了。

    宁夫人嘴角的梨涡都显现了出来,一时芙蓉房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这些哭声汇集到一处,像是咕咕的泉水一样,顺着门槛,顺着台阶,顺着青石小道,慢慢的流淌的整个苏府都是。

    乌云笼罩着苏府。

    哀戚笼罩着苏府。

    宁夫人扶着苏老爷回去,苏老爷一直无话,倒是宁夫人,因为心下得意,步伐都轻快不少:“老爷,少奶奶不是说了,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啊,莫强求。”

    “可是……”

    “那俩孩子没了就没了吧,老天爷决定要收回他们,老爷也挽留不得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