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认了

吴眉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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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几日,琅邪王都闭门不出,但凡有文臣武将来拜会的也一概推辞。甚至从小跟他最要好的七皇弟来,他也没与之相见。

    七皇子生母地位极其卑微,直到他长大才勉强被老皇帝封了一个名分。

    母亲低贱,儿子的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

    所幸他生性风流,最是喜欢吃喝玩乐,荣华富贵。

    他不乐意打仗,从不上战场,对于做英雄毫无兴趣。

    他细皮白肉,但凡王孙公子会的玩意儿,他统统都会,什么蹴鞠、斗鸡、蟋蟀、蝈蝈……样样精通。他雅好声乐,豢养了梨园三千弟子,擅长琵琶,能亲自填写大型宴会的舞曲。

    这样一个没有野心的人,自知对于皇位绝对没有觊觎的份,手头也没有一星半点的兵权,自然也不受到任何人的防备。

    饶是如此,琅邪王依旧没有和他相见。

    看了半晌兵书,他起身,悄悄地往里间走。门旁一个暗孔,他悄然掀开,总是不动声色的观察她。。但见里面朱红的斜榻靠着窗户,换了一身鹅黄色鲜嫩衫子的少女趴在窗户上,从背影上看,竟然在说些什么。

    琅邪王屏住呼吸,听得她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再见……再见……”

    他立即转身,抄道外面的走廊,从这里看下去,窗外是一条极其宽阔的走廊,集训的时候,曾有士兵经过这里。

    明面上的官道,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来来往往。

    他暗忖,难道*在这里还有内应?

    这样的手势是想传递什么秘密出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按照这个原则,如果间谍利用这样的场合,事先约定好暗号,的确是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把信息传递出去。

    琅邪王早已松懈的警惕立即死灰复燃。

    又是愤怒,又是伤心,下意识里,竟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

    可是,*的行踪实在是太过诡异,也由不得他不信。

    他不动声色,连续三天,都看到*在同样的时候做同样的动作。

    她的声音很小,模模糊糊的,但手势异常明显。

    看得懂的人自然会懂。

    那么,看不懂的人呢?

    琅邪王不懂,但是,他已经把四周监控得水泄不通。

    就看这个演技派到底能玩出些什么花样儿。

    事情,越来越好玩了,不是么?

    看来,太子大人下的功夫真是非同小可。

    可是,他一层层的排除之后,发现一个怪现象:*做这个奇怪举动的时候,有时大道上有稀稀疏疏的人影,有时候,则根本就空无一人。

    有人还好说,那么没人的时候呢?

    她做给谁看?

    难道奸细是藏在自己根本发现不了的地方?

    琅邪王难以想象,在那么严密的监控之下,没法想象有人密会却不被人发现。

    除非是鬼影子?

    这一想到鬼影子,就连琅邪王也有几分不寒而栗,益发觉得*行为古怪。

    到第四日,琅邪王终于忍不住了,当看到*做同样的动作时,他掀开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的肩头,厉喝一声:“你每天都在跟谁说再见?”

    他厉声逼问:“快说,你的同伙是谁???你到底在跟谁说话?”

    *待得看清楚是他,就不那么害怕了,惊奇地看着他发怒的样子:“公公啊。”

    公公?

    琅邪王一听,简直头皮都要炸了,难道有死太监混进来了?

    “哪个公公?!”

    “太阳公公啊。”

    他一怔。

    抬头看去,但见斜阳在天,芳草萋萋,一轮红日正一点一点地从天际隐去。

    而*每天正是这个时候趴在窗户上面挥着手,念念有词。

    “你看,太阳公公又要离开了……他明天才会再来呢……”

    他不可遏止,哈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去,捧着肚子几乎蹲下去。

    纵然他半生戎马,无论多么狡诈的敌人都经历过,可是,做梦也想不到是这样的情景。

    纵然*是装疯卖傻,他也认了。

    *的眼珠子又黑又亮,又带一点儿奇怪的蓝色,惊讶地问:“你笑什么?”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你为什么跟太阳公公说再见?”

    “我最喜欢太阳公公了……有太阳公公,就不冷……没有太阳公公,就冷……好冷……”

    她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抱着手臂,尽管此时早已锦衣玉食,仍旧畏畏缩缩,这种寒冷,决不让人怀疑,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他心里忽然一酸。

    仿佛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块被击中了。

    这个白痴一样的少女,显是家庭窘迫,衣食不继,骨子里和别的穷人一样,最爱的是太阳公公。

    穷人最害怕的便是冬天,没有温暖的棉袄,不能吃饱喝足,雪花飘飞的夜晚只能瑟缩在破烂的棉絮堆里打抖。

    所谓阳春白雪根本换不来一碗热呼呼的汤面。

    当富人们穿着貂皮大氅在雪地里欣赏腊梅盛开的时候,却是他们最最难熬最最残酷的时刻。

    他们的庇护神唯有太阳——它对人类没有任何的索取,也没有任何的要求,只是每天大公无私地出来,给予他们温暖,给予他们光明——所以,很多人才把它尊称为“太阳公公。”

    他拉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得出奇:“*,你以后不会再受冻了。”

    她歪着头,疑惑地看他:“真的吗?”

    “真的。这一辈子你都不会挨饿受冻了。”

    尽管阳光很温暖,他还是伸手将她的翠绿色的衫子拉得紧一点,又将她紧紧搂住:“*,还冷么?”

    那样的拥抱,完全发自内心,几乎不曾有半点的虚伪矫饰。

    就连白痴也感觉出来,温情脉脉——不,也许是白痴,才最能明白什么是一个人最本真的东西。

    长期浸淫于伪饰的,反而忘却了这样的感觉。

    “不冷……不……”她咯咯地笑起来,搂住他的脖子,“你真好……真好……”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着里面天真无邪的光芒,时间久了,几乎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那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变了——

    堆积了满满一心的权谋、阴险,就如被一场大雨冲洗过。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这世界上,是不是唯有什么都不懂的白痴才可能真正心静明亮?

    “经过了媚药的考验,骑马的考验……*,如果你真的是刺客,能伪装到这个地步的话,我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