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古城西安之三

劈山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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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忆起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小马叔唏嘘不已:当他正是求知若渴的懵懂青年时,被送到了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乡下他学会了割麦子,集农家肥,战天斗地。幸亏他体质弱,得以提前返城,否则极有可能成为农民的女婿。回到城里,他悲哀的发现,说是待业青年,其实自己没有丝毫的生存技能,只好老老实实等待着街道上的分配。等到有了一份工作,挣着微薄的薪水,又到了该成家的年龄。好不容易成了家,很快又做了父亲。接下来的岁月,就是含辛茹苦的拉扯孩子,努力工作赚钱养家。渐渐地,孩子读书了,大了,日子也过的有起色了。可是,他和妻子双双成了第一批单位转制的下岗职工。就在他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袁老板施以援手,帮助他成立了自己的汽车修理厂。几年的辛苦打拼,他终于咸鱼翻身,不但还清了借债,而且第一次有了存款,去年还买下了现在居住的小院。

    至于他是怎么找到的这个墓葬,又是什么原因想起盗墓的,小马叔既不说,我也就不方便去问的。

    陪着他感慨再三,无意中,我讲起了今天晚上在舞厅的遭遇。小马叔拍拍我的肩,道:“现在这样的事情太多,有些人为了一、二十元钱,故意把自己说的十分可怜的。如果全去同情,你同情都同情不过来的。”

    我叹了口气,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解决吗?”

    小马叔定了定神,审慎说道:“要知道,简单的帮助容易,但是观念的转变却不是朝夕之功!”

    说完这话,狠狠地把烟蒂弹出车外,自嘲道:“其实,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我应该操心的!”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保持沉默。

    小马叔见了,也不再说话,伸了个懒腰,头枕在车椅上闭目养神。我也有样学样,不一会儿倦意涌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小憩了多久,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嘀嘀’声吵醒来。原来,是小马叔衣兜中的传呼机在响。

    小马叔揉揉眼睛,取出看了一眼,冲我道:“到时候了,我们该进去瞅瞅了。”

    下了车,我打了个冷战,随着小马叔重新返回了现场。

    看到我们两人过来,外甥子迎上来道:“挖在条石上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站在上面探头向下望去,这个盗洞直径足足有一米,洞底距离地面少说也有*米。一个青年手提一盏马灯,正在下面东敲敲西打打。

    小马叔把车锁匙递给外甥,道:“立即回去找点工具,把那些条石凿开!”

    见外甥快步去的远了,他弯腰冲着坑底喊道:“你先上来休息一会儿,让我下去看看情况。”

    那青年手足并用爬出盗洞,坐在一边吸烟休息去了。

    小马叔早就系紧了绳索,手撑着洞壁慢慢向下滑去。

    几分钟后,他又晃动绳索,爬了出来,喘息片刻道:“小龙,你也下去看看情况吧!”

    我见他脸色凝重,知道事情棘手,当即接过绳索系在身上,几个起落,人已经滑到了洞底。

    脚一踏实,我就发现脚下全是青色的条石。这些条石都是经人工打磨过的,看不出每块究竟有多长、多厚。蹲下身子仔细观察才清楚,这些条石都有十多公分宽,一条一条密密麻麻的排列。条石与条石之间,都有白泥勾缝。我拿起工兵锹试着往中间用力一插,发现根本无济于事,条石纹丝不动。

    我回到上面,小马叔问道:“你怎么看?”

    我不敢乱讲,老老实实请教道:“您是怎么看的?”

    小马叔沉吟道:“我也讲不好的,只是瞧这架势,应该是座大墓。按常理忖测,这石条的下面,应该就是墓主人的棺椁才对!”

    我呵呵一笑,附和道:“马叔讲的没错,别的不讲,就按这数不胜数的树木,就可以知道下面埋的人绝对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按:春秋战国开始,由于集权君主政体建立了新的爵位等级制度,丧葬等级也因此形成。有的封地曾经一度规定种树多少做为坟冢等级的标志。)

    小马叔听了呵呵一笑,道:“借你吉言了,大家最好不虚此行!”

    一个多小时后,外甥子去而复返,带回了一些撬棍和凿子。

    小马叔和我在上面指导,四人轮流下去开始干活。因为盗洞打的深,从下面传出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变的沉闷了许多。

    十多分钟后,条石被橇的开始活动,半个小时后,几根被拦腰打断的条石吊了上来,这些条石足足有三米长,厚度也有二十公分。

    当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可以顺利的进入墓室了,谁知地下又遇到了新情况——掀开条石后,下面又出现了一块块的大青砖。

    小马叔与我面面相觑,显然他也没有预料到这个墓葬的型制会如此的繁复。沉吟半晌,小马叔把手中烟蒂一丢,亲自到下面去探看究竟。

    几分钟后,一块块的笨重的青砖运到了地表。我随手拿起一块青砖,这砖和秦砖的尺寸仿佛,长宽大约是十厘米的样子,厚则仅三厘米。这些砖在经历了三千多年的历史后,仍然完好如初,可见当年烧制时极为不易。随后,又是一筐筐的土。

    小马叔在下面干活,我在上面也不好意思袖手旁观,于是收拾收拾也重新到了下面。

    站稳脚之后,我打开头灯仔细观察才知,小马叔又在洞壁的横截面向纵深掘进了。

    见我下来,他指着脚下道:“直接从上面破拆,恐怕会损毁墓室中的东西。我想从侧面破壁而入,你看怎么样?”

    我见他在盗洞狭窄的空间进退裕如,完全是老于此道的样子,哪里还敢班门弄斧,立即赞同了他的提议。两个人干活,速度快了许多。不一会儿就在墙壁的侧面掘了一个新的盗洞。

    休息了一会儿,小马叔开始破墙,一支烟的功夫,就打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见他提着一盏马灯,身子一晃就不见了人影,我立即跳下紧随其后。

    一进墓室,我就吃了一惊。

    我误以为深埋地下的墓室一定是空旷的、寂静无声的,哪知道触眼所及,都是粗细不一的植物根须。

    墓室仅有一米五六的高度,到了这里,我只有低头哈腰的份。我斜着脑袋往上看丟,从青砖的缝隙中垂下一丝丝的根须,墓室四壁间同样滋生着无数的根须,有的相互缠绕,有的则独树一帜,粗的直径有数公分,细的则如小指。地上的情况也是如此,这些根须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量,顶开了严丝合缝的四层青砖,倔强的向上生长着。

    小马叔站在前面两三米的地方,正在手提马灯观察着什么。他的身后,数不清的根须在来回摆动,象极了女巫的长发。灯光摇曳中,小马叔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诡异极了。

    我小心的看着脚下,拂开脸前晃来晃去的根须,向小马叔靠近。

    听到动静,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前面。我走上前一瞅,前面无规则的堆放着一些石条,大约有一人高。心中不禁纳闷,这些石头有什么值得他大惊小怪呢?

    小马叔见我一脸茫然,低声道:“你知道‘黄肠题凑’吗?”我诧异道:“‘黄肠题凑’不是柏木吗?怎么变成石头了?”

    小马叔解释道:“本来最早的‘黄肠题凑’是天子殡葬之礼,诸侯不得享用。可是到了战国争雄时期,礼崩乐坏,大小诸侯或明或暗都有僭越行为。与那些弑君的不臣行为相较,葬制上逾矩又算得了什么呢?‘黄肠题凑’型制的棺椁我也见过的,但外面垒石头的还是第一次见到的。”

    ‘黄肠题凑’,突然,我想起自己读过的书中似乎有类似记载的,脱口道:“这个无足为奇的,《吕氏春秋》一书中有‘题凑之室,棺椁数袭,积石积炭,以环其外’的记载。照情形看,这个墓应该是战国时期的了。”

    小马叔听了,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我,好半天才道:“怪不得会让你来,瞧不出你年纪轻轻,知道的还很多!”

    说完,挥手示意我跟上,两个人提着马灯绕着石墙走了个来回。石头垒就的题凑呈长方形,南北有四米多宽,东西长却有十多米了。石头都平铺叠压在一起,只有在四个角上纵横相交。

    走了一圈后,小马叔停下脚步,指了这石墙道:“如果里面有黄肠木,那么这个墓一定是战国时期的。但从这墓室的规模、条石、地砖的大量运用来分析,这墓又似乎是东汉末年的。两汉是墓葬风格产生变化的时期,主要有土墓墩——椁墓——室墓这三种墓葬形式。两汉之交,正是由椁墓向室墓过渡的时期。战国时期一般是不会出现室墓的。”

    我羞红了脸,不敢去看他,吱吱唔唔道:“那我去叫他们下来,一起挪开这些石头吧!”

    小马叔见我无地自容,宽慰道:“究竟是不是东汉的墓,现在也无法确认的。你辛苦一趟叫他们下来,留一人在上面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