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若花辞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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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对谏臣不能容忍,一个对教过自己有半师之谊的臣子尚且派人暗杀的皇储,满朝上下十分忧心自己的前程,将来,新君若有行将踏错,为臣者,谏是不谏?若谏,这条命还要不要了?若不谏,臣子的本分如何保守?

    与太子承乾截然不同,魏王泰广纳时俊,人物辐凑,众臣提起,莫不赞叹,于是,太子之位日危而魏王声望渐隆矣。

    高阳密切地关注二人的行动,又见有御史弹劾远在齐州的齐王祐私蓄死士,便知齐王祐等不得了。那一场天翻地覆的手足相倾就要来了!她紧密地收集消息,之前她不敢擅动,一则陛下年壮精明,二则她的年纪不足以使人信服,便只能博得晋王信任、陛下宠爱,三则是一点一点的划分自己在宫中势力,收拢几个宫婢宦官不算什么,但他们却可以成为传递消息的渠道,耳聪目明,方能夺得先机。这数年,她看似什么都没有做,却在沉静的表象之下,奠定了基础,便于她将来的行事。

    高阳原想设法将晋安与齐王搅合到一起,最好一网打尽,却不想晋安被陛下罚了思过,禁足在宫里,倒让她避过了。

    避得过一回,又如何避过第二回?且以晋安闹腾又时时想压她一头的性子,如何肯安分?高阳从不以晋安为惧,却烦她不断地找麻烦,最好能解决了她,也免得将来防不胜防。

    不过,眼下最让她上心的并非晋安,而是武媚娘。

    “殿下,郭义捎来一口信,陛下往两仪殿处理政务,甘露殿独留武才人。”竹君仍旧照从前的习惯称呼武媚娘。高阳起身道:“走吧。”

    武媚娘成了皇帝近身侍婢,皇帝除了召幸妃嫔,平日不论上朝听政,书房论政还是旁的什么,武媚娘总在旁侍奉。高阳便令郭义看着,武媚娘一落单,便速来禀。

    眼下便是武媚娘落单了。

    高阳一到甘露殿,殿前的小宦官便哈着腰上前,陪着笑脸:“高阳殿下来了,陛下往两仪殿议政去了,不在呢。”

    高阳一面应了,一面朝里走:“陛下去了多久了?何时回来?”

    “有一阵子了,何时回来,小的委实不知。”

    高阳走入殿中,便见武媚娘正在擦拭摆设物件,她到坐席坐下了,与那小宦官道:“我便在这等等,你退下吧。”

    小宦官自不会违背她的命令,顺从地退下了。

    殿中便只剩了两个人。

    武媚娘已走到了高阳的面前,一脸惊喜:“殿下,你来了。”

    高阳就喜欢看到武媚娘惊喜的模样,她道:“你如今不便,自然就是我来看你了。”眼中还透着浓浓的笑意。

    武媚娘心头一暖,道:“殿下这般待我,我不会忘记殿下大恩。”

    高阳也不谦逊,她本身就是欲收武媚娘为己用,余者,只是在这一目的之外顺便带来的收获:“你不忘就好。说一说,怎么就这样儿了?”

    武媚娘想了想,便将那日的情形说了,说到她发觉陛下欲杀她,急中生智说为奴为婢都愿陪伴陛下左右的那一段,她下意识的便含糊了一语带过:“我求陛下,陛下便只将我降做宫婢,也算从轻发落了。”

    高阳叹她运道不好:“你做了东宫的池鱼了。陛下不愿废太子,自然听不得有人言太子之过,偏偏太子又不争气。”说起来承乾也真是够愁人的。

    武媚娘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你往后有什么打算?”高阳问道。

    “一动不如一静,我而今动辄得咎,倒不好再生他心了。”武媚娘说着这话,却没什么焦急不满的神色,踏实得很,但说到后面,她就露出了遗憾:“可惜不能常去殿下那里坐坐了,我总很想能时时看到殿下。”

    高阳觉得哪里怪怪的,做甚要时时看到她呢?不过也没深想只当玩笑而已,反正她就总爱调戏阿武,当下也不含糊,不能只被调戏,她要调戏回来,眼角含媚,语带柔情:“不单阿武想时时看到我,我也想时时见到你呢。阿武生得美,若能时时见你,心情都能愉悦。”

    说得武媚娘一阵脸红心跳。

    高阳一点也没长心,还很得意,自以为功力深厚,阿武说不过她。见皇帝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她就叮咛了武媚娘万事小心,若有实难化解之事,令人往安仁殿传一口讯,而后便走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高阳回想武媚娘面红耳赤,含羞带嗔的样子,不由一阵心痒,还与竹君感叹了一下:“阿武真是个尤物,可惜没有以前乖巧了,还会来调戏我。”以前可是乖乖的任由她欺负的呢,也不知道跟谁学坏了,宫里真是个存不住天真单纯的地方。

    竹君:“都是殿下带坏了才人。”

    高阳一脸“你胡说,我才不信”,愉快地回去给晋王准备贺礼。晋王要成亲了,王妃出自名门王氏,听闻容貌甚美,也有令名,还是同安长公主的侄孙女。

    晋王大婚,恰逢晋安解禁,她也参加了婚礼。被陛下责骂了一同,又在房里关了半年来闭门思过,她看起来老实多了,若是那双眼睛能不那么光亮阴险,倒像是改邪归正了。

    晋王大婚之后便要搬出去住了,最为不舍的便是晋阳,哭着拉扯晋王的袖子,看得晋王心疼不已,好不容易才哄好了她,又去求高阳代为照看晋阳。

    高阳满心郁闷,难道之前晋阳不是她照看的而是晋王这个不着四五的家伙照看的?嘴上倒是好好的答应了:“她就不是我的妹妹了?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晋王这才安心的出宫去抱着他的娇妻美妾,过幸福的人生。

    对一个国家而言,每一天都有大事在发生,但并不是每一件大事都会禀到皇帝的案头上请皇帝裁决的,朝臣们各司其职,力求让皇帝过得舒服,皇帝物尽其用,务求百官和谐,天下太平。

    但近日有一件事,无论如何都要上禀天子——齐王祐,反了!

    皇帝大怒:“上回权万纪入京是怎么给朕说的!他说齐王必能悛改!而今又是怎么回事!”

    长孙无忌面无表情的出列奏道:“权万纪已为齐王射杀。”

    皇帝:“……”他自以为对这儿子仁至义尽,知其性劣,为其择长史,蓄幕僚,皆是正直刚毅之辈,又几次三番亲自手书,要他勿近小人,可他又是如何回报他这父亲的?不思悔改,竟还造反!

    皇帝提三尺剑从乱世夺得天下,这李唐江山有大半是他打下来的。做了十余年皇帝,过了十余年太平日子,整个人都安逸下来,但一遇到儿子造反,皇帝立刻又恢复了当初领兵时的英明神武,一双炯炯有神的眼中镇定不慌,当即下令,让李勣率兵前往平叛,青、淄之兵助之。

    知子莫若父,齐王平庸之辈,身边所聚皆宵小,能成什么事?皇帝真没把他那点事放眼中,但天子之威不容人犯,皇帝已经在考虑如何处置齐王与涉事之臣。

    被儿子挑战威严,皇帝心情很不好。宫中莫不低声细语,谨慎行事。晋阳都少缠着高阳去玩了,只在她那里坐坐。

    但有人却不安分,晋安似乎从齐王的事里受到了什么启发,与东宫搅到了一起。她往来东宫,为免人生疑,反倒做的光明正大,不掩行迹。高阳没往东宫发展耳目,横竖那是个不稳的地方,但将来的太子身边却有不少受过她恩惠的奴仆。

    她有心惩治晋安,没想到未等她动手,晋安便急不可耐的往坟墓里钻,倒省了她的事。高阳因此心情颇为愉悦,但这愉悦的心情没持续多久,某日晋王来找她,邀她出宫游玩。

    高阳道:“陛下心躁,少做点找死的事。”

    晋王:“……”犹豫一会儿,难得的坚持:“我有要事说与你。”

    高阳屏退下人道:“你说罢。”

    晋王支吾道:“怕是不好说呢,不如烹酒煮食,我们边吃边说?”

    高阳心情好,由他了,令人备宴。

    及宴,晋王仍支吾含糊,脸却慢慢红了起来,很是可疑。高阳奇道:“九郎,你有话快说就是,便是帮不上忙,我也定为你守口如瓶。”

    晋王忙摆手,不安的解释:“并非我信不过你,只是这事,委实,委实,难以启齿。”

    高阳怀疑:“你缺银钱了?我这有一些,你且拿去支应就是。”听闻王妃管他甚严。

    晋王更是面颊发烫,推辞道:“我不缺,不是,我便是缺也不至于向你讨要。”再不说就要更多误会了,晋王屈服,小小声的,含羞带涩:“你可知阿爹身边有一宫婢文采斐然,美若天人。”

    这回轮到高阳无语了,试探着问道:“阿爹身边宫婢甚众,你可打听了来历?”

    晋王俊朗的面容红得过分:“阿爹的人,我不敢打听,还请十七娘代为转圜。”顿了顿,露出神往的神色来,道:“就是最为出众的那一个,绝世无双,你必不会认错的。”

    高阳看着他那一脸痴迷,心道:……我当然不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