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何为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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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抚摸镜子里的轮廓,如同在记忆中一样,清晰的让她忍不住低笑出声。

    她扯了扯嘴角,镜中的人也同样做出如此动作,怪诞的略显僵硬。她像是经久未使用躯体一般,镜中人的模样随着她脸部僵直的动作而怪态百出。

    手指描绘着脸颊的弧度,勾勒出来的面容略微显得消瘦苍白一些。

    最终她将身子站直,抚了抚袖口,又恢复了那副面瘫阴郁的模样。

    她低垂着眼,眸中的神色像是埋在阴影中,刻下的如暮色般的深沉色调。走廊里来来回回的人,医生,护士,病人等等,或是急色匆匆,或是侧耳交谈,她在人群中穿梭,步履坚定而没有任何犹疑。她甚至没有理会一同来的那些女人焦躁以及沉闷担忧的话语,她只是坐着,沉默的盯着仲安被推进抢救室的大门。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好像是在她掌中细软的沙子,从指缝间,悄然而过。

    门被推开了,而她的视线却只是单单的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人,那般认真专注,仿佛像是要刻在回忆中的一样,深沉的压抑,亦或是无人了解的一种执着。

    她的目光灼灼如同被拉长的剪影,逡巡着,目标如此明确的专注如骨中骨髓,珍视的让人无法忽视。

    跟着推着的病床来到隔离窗前,直到被护士格挡了一下,不允许靠近,她掀起眼皮,像是一种死气沉沉的鱼眼,无端的让护士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意外的是,她竟然只是看了那护士一眼,随后站在隔离窗前,静静地看着屋里的人。

    她的目光只停留在一人身上,至于其他似乎难以分得到她一丝注意。

    她看着,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被她隔离一般,仿佛天地之间只存留着眼前的人一样。偶尔眼皮轻眨一下,似乎单单这细小的动作来证明她是一个活人。

    仲安,安子,小安。

    她在心里默默的说着,语调悠扬的逐渐变得缱绻,在心湖中浅浅荡漾,而后没入了中心。

    纳兰婉清睁开眼的时候,是被遗留在梦中的怪相惊醒,她逐渐平复着呼吸的频率,由深即浅,细细的喘息着,在慢慢地恢复中时,眼睛深处却还残留着惊惧的阴影。

    一手撑起上半身,她靠在床上,屋子有些发暗,昏暗的被天边的阴云逐步的如同侵蚀一样覆盖。雨点击打着窗户,无端的让她心头烦闷。

    她记不清梦中究竟梦到了什么,只是那般仿佛心脏被握紧的痛感,直到现在想来都泛起一阵的心悸。她蹙着眉揉着额角,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亦或是什么也没有。

    雨还在下着,淋淋的敲打着窗面,天色越加的阴沉,窗外的树枝剧烈的摇曳,狂如鬼魅。

    门此时被轻轻的敲了敲。

    “大小姐,都准备好了。”进来的是阿琛,她躬身说道。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阿琛。“都吩咐下去了吗?”

    “是。”

    她被阿琛搀扶着站起,一支拐杖窝在手心中,她出了门,房外,早有好几辆轿车在风雨中等候。纳兰婉清眯着眼,像是在雨中窥测着什么一样,烈烈的寒风中,她的背脊却挺着笔直。

    这是一座海边码头,在码头上众多的的一座仓库中,上锈的铁窗,破碎的阳窗,老旧发出吱呀吱呀的铁门。此时乌云早已散去,晴朗的夜空,圆月半是遮掩半是羞涩的躲在云朵之后,璀亮的夜空,零星的能见到星子闪烁。

    一盏发出白亮刺骨的灯摇摇欲坠的掉挂着,灯下,一个浑身青肿,血粼粼的人蒙着眼被绑在木质破旧的椅子上,她似乎在喘息着挣扎着,只是流血的样子,却像是要在下一刻就会一命呜呼一样。

    最终她停止了挣扎,像是在案板上的鱼,翻腾着却也免不了栽倒在案板上的结果。

    这时,不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仓库的门外,随后,鞋子踏在地上击打的响声,越聚越多,仿佛如亡魂一般,催命的徒留生者挣扎的□□。

    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反而停下了挣扎,围上来的人似乎在确保着是否安全,而后才把捆在椅子上的人眼睛上的遮盖解开。

    猛的见光,不由让女子微微地眯着眼,此时她的头发稍显凌乱,模样看着却像是四十来岁左右。在逐渐适应的光亮后,她略显警惕的看着周围。

    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被簇拥着站立在中间的女子身上。

    “纳兰婉清。”她的声音喑哑,那种像是被锯片刮着铁具发出刺啦的音调,让人听了无端的刺耳。“果然是你。”她低低的笑着,像是一种嘲讽,只是不知这嘲讽究竟指向谁。“出了那般的车祸,还不死,你还真是命大。”她的嗓音发出一声的低喘,间歇的咳嗽了数声。

    纳兰婉清撑着拐杖,拐杖的一头随着她靠近女子的脚步,而一下下打在地面上。

    “这不劳慕大当家费心,纳兰自是好得很。”纳兰婉清浅浅的笑着,虽是言笑,但嘴角的纹络却仿佛冰封一般,淬毒的冰寒。她用眼底扫了一眼捆绑住的女子,黑色的瞳孔如漆黑的夜,冷冽的让人生畏。“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慕大当家要遭难了。”

    “纳兰婉清,你以为将我困在这里,当真以为自己就赢了?”慕睿哂笑的瞧着对方。“不过只是抓我到一个人,又侥幸赢了几场而已,就妄想能将我慕家连根拔除?真当我慕家没人不成?!”

    纳兰婉清轻笑了一声。“这个自然,单单只是将慕大当家扣留此处,是不能将慕家如何,不过。。。。。。”她话语尾音拉长,静谧的夜晚,能听见海浪拍击的声音。“若是已经将内部击溃了呢?”她笑着,明明只是平淡的口吻,却犹如开封的刀刃,见血封喉。

    这时,暗处慢慢的走出来两个人,身子高挑,均是眉目秀丽的人物,却让那静坐在那里的慕睿面色越加冷凝如霜,她紧盯着走近的两人,目光逐渐变得嗜血狠厉起来。

    “这二位慕大当家应该认识才对。”纳兰婉清轻阖了一下眼,泛白的嘴唇被她微微的扯动了一下,似乎多了一丝的血色。

    来的人正是一直身为慕青岚左右手的方夏以及周清仪,这二人站在纳兰婉清的身侧,态度恭敬,那般自然而然的动作很难想象这二位曾经的一个忠心耿耿效忠慕青岚,另一个则如小人一般和纳兰佳雯狼狈为奸。

    纳兰婉清示意的向方夏和周清仪扬了扬下巴。

    原来这二人手中一直分别拿着一个档案夹,见此,她二人从档案中各拿出一份文件,展开在慕睿面前。

    在看到资产以及法律盖章的证书后,慕睿瞪红着一双眼,狠厉的仿佛要将面前的人吞骨剥皮,噬其血肉,她犹如困兽一样嘶吼挣扎的剧烈,即使被人一拳拳重重的打在腹部,仍旧没有放弃挣扎的动作。

    “纳兰婉清!”

    倘若不是她身后一直有人将其压住,尽管已经经过鞭打,又挨了拳头,这人怕是也要拿命争上一争。

    不,不可能,即使方夏背叛,周清仪是放在纳兰佳雯身边的暗手,但是纳兰婉清又怎么会知道那些旁人不知道的资产。

    一定有诈,一定!

    慕睿短促的喘息着,努力的平复着心中的翻涌的惊慌,而后她死死地盯着纳兰婉清,眼睛如凶兽一样通红。

    “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介绍她们二位原来的身份。”纳兰婉清依旧微笑着,一张极为美丽的脸,言笑晏晏的样子越发让人猜不出心中所想,她渡步到慕睿的面前,微微弯着腰,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方夏,可是我一直安放在您身边的旧部呢。当然,也不止一个方夏而已,你以为,当初慕青岚怎么会如此机缘巧合的知道我从一开始就为你准备好的‘海外资产’?又为何如此急切的要来景国?还有凭你那侄女幼稚的手段,能那般轻易的从我手中取走属于我纳兰家百分之五十的资产,是为何?我呀,是故意给她的哩。当真以为,我纳兰婉清会对她倾心相付吗?”

    她错开位置,直起身浅笑的看着目光越发危险的慕睿。

    慕睿也并不傻,联系前后,自是窥测出一些真相来。

    不,不对,青岚!她霍然抬起头,视线凶狠的对着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方夏。

    “方夏!青岚,青岚在哪!”

    早在出事之前,慕睿怕纳兰婉清会有下一步的动作,及早就命人将慕青岚送出了国,身边不仅跟随着已经成为慕家四方座长老的方夏,还有一些身手不错跟在她身边很久的门下人。

    即是方夏叛变,那,那小岚!

    而回答她的却是一直微笑故作恍然大悟的纳兰婉清。

    “倒是我忘了,慕大当家和侄女分开许久,多日未见,想来很是想念才是。”暗夜里瓷白的灯光摇曳着虚虚实实的身影,她笑的确如鬼魅一样,阴狠的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