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无情话到情痴处

鸡丁爱马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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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太太给青翘下的这药,挺霸道。青翘很可能不好再怀孩子了。

    云柯只索安慰她:“也不一定的!大家都年轻,好好养养,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就算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说真的,他从来没觉得自己非要个孩子不可!

    青翘却道:“如今这样想,五年、十年不一定这样想。我的爷,我心里现在是总酸酸的,你也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这样不好——倒不是不该酸,只是认真吃起醋来,让我们都不开心,何苦呢?我想开啦,以后你要看上谁,只管去。”

    云柯正恼火。青翘又道:“——只有一件,”

    云柯便听着。

    青翘道:“爷有了事业,也让我做点事。哪怕有天爷不在我身边,我自己知道自己立得住、站得稳,就算难受,也不至于潦倒。这便是爷的恩待了。”

    云柯嗔她:“我怎么会不在你身边?除非你跑了!不要我了!”

    青翘道:“是。是。有一天我跑了,爷也不至于潦倒,这样我们心里便都好受了。”

    云柯听这无情话,倒慢慢点头:“是了。在府里,我们困在一起,出来之后,各自有多少活法,竟不必立个契非彼此绑在一起,且行且看,还愿意在一起,那才叫造化,也不必担惊受怕,就确信知道是天作之合了。”

    青翘应道:“正是这话。”

    这两人说着无情话,竟到了情痴处。墙根下的卓二姨娘听不下去了,起身走开。安大姨娘过来挽她道:“来来来!小儿女的情话听他则甚?我们说我们的。”

    卓二姨娘脸一红:“我听他们什么了?白不过经过那里,倒怕吓着他们,就放轻了点脚步。”

    安大姨娘笑吟吟在卓二姨娘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卓二姨娘脸更红了。两人手挽手离去。

    青翘却在室内对云柯道:“有件事,却要向爷讨赏。”

    云柯拿乔道:“哦?你先说来。真的有功,爷自然赏你。”

    青翘道:“有我插科打诨,爷就不再担心谢府了,岂不好?”

    云柯一怔,哂然道:“果然!我还操心他们干什么呢?”

    他们丢不丢脸、被不被讹,都是他们的事。与他已无干。

    青翘道:“我也已经身体好多了。爷可以打算着离开了。”

    云柯道:“别乱想!我们还在这里留一会儿,因我要出清产业、折算股本,还要安顿现有的下属。不是被你拖累的。别不信!你不是要做事么?就请看这个——”与青翘计议那俗务钱财去也。

    墓园这边,刘家人正要往死里纠缠谢府,却又见一行人,衣袂飘飘。真像画上的神仙出巡、仙女伺驾似的,这么过来了!

    原来是谢小横跟他的一群道姑们。

    这叫个仙风道骨哪!

    岂止阵势压住人。地位辈份也在这儿摆着呢!衙役们全给老爷子行大礼——好么,老爷子是在先帝面前奏过对、支过招的,半个帝师呢!先帝都对他客客气气,汝等是多大的脸。敢梗着脖子甩脸子?

    衙役们都屈膝了,一周遭人都拱手的拱手、欠身的欠身,各按本等职份行礼了。地位最差的。只有叩头的份。

    刘家人论地位,全在叩头之列。

    道姑们也没理会他们。簇拥着谢小横,翩翩然行来,先向云蕙的棺墓唱经——云蕙是谢家的女儿,正经的小姐,地位可比一个姨奶奶高。

    这会儿刘家人就更没法上前了。要知道,按当时的礼法,云蕙归给二太太做女儿,刘家姑娘也就是出个肚子而已。谢家给云蕙做法事,全因云蕙是谢家的子孙。这是跟刘家无干的。

    就像林家当时逼迫林代,谢家也不能直接插手,是一个道理。

    礼法之大,甚至能大过权势。何况刘家这没权势的?

    他们又瘪了。只能跟着哭几声。一点儿杀伤力也没有。

    在经和经的间隙中,谢家家丁还引着刘家人:要拜见我们老太爷不要?

    刘家人只好去拜见。

    谢小横亲切地接见了他们——在“拜”和“接”之间,这界限已经分明了!再亲切,也是云端上的老爷对尘埃里的子民躬身问疾苦的那种亲切。老爷还赏了他们一包银子……行了,刘家人知道,这就是他们能拿到的全部了!这全靠人家心肠好、念旧,才赏给他们的,不是他们讹的。他们要再不识相,当心丢人砸锅!

    他们垂着头离去了。

    谢小横在殡葬之后,也没有回府,仍然回山去了。大老爷和二老爷都跪在他前头,求他回家住几天。谢小横捋着胡子,笑眯眯问:“你们是真心孝顺我哪?还是为了孝顺,做做样子?”

    谢小横又问:“是书上讲孝顺要这样、是世道说孝顺要这样,你们就这样表现了?”

    两位老爷都呆在这里。

    谢小横再问:“——还是你们心里真的想留我住哪?”

    两位老爷如蒙大赦,终于敢大声说了:就是真的想留您!

    林代看谢小横竟有点杨律的影子,一时有些出神。

    谢小横视线移向她,她警觉:呀,忘记装小兔子、白莲花了!

    当然她现在已经搬出去了,自给自足,独立开心,不用仰谢府贵胄们的鼻息,不过人家有势力,惹麻烦总是不好的。她赶紧低下视线,看着鼻尖。

    谢小横视线倒越过了她,望向云舟,示意云舟说话。

    云舟没有让人失望。

    云舟好像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过。

    她用最得体的语言、最得体的腔调,说:“爷爷,人性也许本来混沌无知,无法定义,正可谓道可道,非常道。当有了世俗的框架,它才能用具体的形态表现出来了。却不知是框架决定了最终的形态、还是本原决定了框架以及最终的形态呢?”

    林代有一种又上了一堂哲学课的感觉。

    谢小横好像很吃这一套,捋须深深赞赏,夸奖了几句。大太太自然面上有光,甚至想着:白绵虽然可恶。留下这孩子真真是个好宝贝。老爷这种子留得还是好的。不比二房,都是什么混帐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