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请罪

苏so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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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霖来传肖淑妃去长青宫的时候,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殿里有很多人,皇后、德妃、婧夫人、勤夫人、婷妃皆已落座,夏霖和付明悦一左一右站在皇帝身后,一人跪在殿中央,正是清榭。

    宫正司宫正、刑部尚书、侍郎也都在场。

    秦放只比她晚来片刻,母子俩上前向帝后见礼。

    皇帝并没有叫他们平身,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宫正首先上前,躬身回道:“皇上交给宫正司查的事皆已查清,奴婢现在将结果上报。第一件,安妃之死。现查明当日贵妃娘娘受伤时被人下药,是淑妃娘娘指使安妃在药材中动了手脚,因为安妃明面上是皇后娘娘一派的人,淑妃娘娘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嫁祸皇后娘娘。此事有安妃的血书和其宫人柳儿的口供为证,柳儿已经畏罪自杀。”

    “第二件,宁阳公主指御前女官付明悦造反,后翻供说是受皇后娘娘指使一案。现查明是庆王殿下绑架清王,以清王性命要挟宁阳公主陷害付明悦,目的是栽赃皇后娘娘。有宁阳公主和锦灵宫宫人蕙兰,以及宫正司司正严素盈、罗菲嫣的口供为证。”

    “第三件,贤妃娘娘之死。现查明是安黎宫宫女芊竹受庆王殿下指使,下毒毒害贤妃娘娘,后被庆王殿下所养死士灭口,死士落入御林军之手,已当场自尽。有安黎宫宫人红泥和小蛮的口供和死士尸体为证。”

    “第四件,十五年前琼妃娘娘被陷害一事。现查明是淑妃娘娘之父,吏部尚书肖乾正肖大人暗杀瑞拉公主,之后由万霞宫宫人清榭假扮瑞拉公主接近琼妃娘娘,再借机陷害,制造她与男人通.奸的假象。事发后淑妃娘娘又指使贤妃教唆淑媛林氏,在皇上面前污蔑清王殿下为孽种。”

    “在查探此案时,宫正司一并查明,多年来淑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清榭先后易容为洒扫宫女绫川、菡夙和玉梅,共杀害妃嫔五人,宫人一十三人。宫正司有宫女清榭的口供,刑部另有若干人证物证。”

    宫正吩咐宫正司的人将所有案件的物证口供都呈给了皇帝。

    殿里静得可怕,皇帝看过证物后,问道:“淑妃,放儿,你们可有话说?”

    肖淑妃凄然一笑,此时她再说什么皇帝会相信吗?他一早就瞒着所有人开始暗查,如今桩桩件件都是死罪,她已无可辩驳。

    皇帝宠着她的时候,她可以为所欲为;皇帝想要她死的时候,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臣妾想问皇上两个问题,可以吗?”

    “你问吧。”

    肖淑妃直直的望着皇帝:“如果没有人证物证,皇上会相信这些事是我和放儿所为吗?”

    问题很尖锐。众人不敢看皇帝,却都竖起耳朵听他的动静。

    皇帝静默片刻,说道:“朕只相信证据,下一个问题。”

    “皇上,你爱过臣妾吗?你对臣妾的那些宠爱是真的,还是只因忌惮肖氏一族的势力,才对臣妾虚与委蛇?”

    众人的目光齐齐射到肖淑妃身上,都这个时候了,问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君王的爱本就缥缈,何况她只是一个即将落罪的妃嫔。皇帝若真的爱她,就不会有今日的公开审判了。

    皇帝没有回答,转向秦放道:“放儿,你有什么话说?”

    “皇上,你要赐死臣妾,臣妾无话可说,毕竟臣妾的确犯下大罪。但臣妾临死前的最后一个问题,你也不愿回答吗?臣妾以后……再也没有机会问了。”肖淑妃不肯放弃。

    付明悦心底深深叹了口气,这肖淑妃也是个傻女人。原本以为她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将自己的儿子推上帝位,却原来她也跟普通女子一样,渴望得到夫君的真心。

    她是一个,皇后是一个,后宫那些已经失势或者正当受宠的妃嫔中一定还有。只可惜感情的事不能勉强,燕瘦环肥,百花争艳,皇帝心中却只有琼妃一人。

    “当年臣妾进宫的时候,皇上也曾对臣妾轻怜□□,令臣妾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臣妾那时候没有想过要去□□,要去害人,臣妾只想一辈子和皇上这样过下去,做皇上的小女人,给皇上生几个孩子,一起享受天伦之乐,这一世便无憾了。可皇上却又宠上了别的女人,将臣妾丢在一边,尤其是琼妃进宫后,皇上更是正眼也不瞧臣妾,皇上知道臣妾有多伤心吗?”

    肖淑妃的声音催人泪下,现场的妃嫔人人感同身受,面上都现出凄然之色。她们都是皇帝的女人,又在后宫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皇帝的宠爱有时就像过眼云烟,转眼就会消失无踪。

    付明悦鼻子一酸,眼眶便湿润了。肖淑妃经历过的,或许就是她即将经历的。如今秦牧面前已再无障碍,皇帝又有退位的心思,他很快便会登基。将来他又会有多少女人呢?三年一次的采选,无数的世家贵女、名门淑媛将陆续充实他的后宫。

    而她只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员,虽然她比她们先行了一步,已经在他那里求到了一张门票,但一想到要与那么多女人争一份或许根本不存在的真心,她的心情就十分沉重。

    肖淑妃见皇帝始终不肯理会她,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答案,求道:“皇上,一切都是臣妾主使的,与放儿无关。他是个好儿子,也一定会是个好皇帝,求皇上不要迁怒于他,臣妾愿意伏法。”

    秦放对母亲的话没有任何表示,刚才他便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何皇帝给他们定下的诸多罪状之中,丝毫不提琼妃和秦牧的死,莫非……

    原来他和母妃都被骗了,皇帝根本就没想过将皇位传给他。

    肖淑妃见他状若痴呆,摇了摇他,唤道:“放儿……”

    秦放望了皇帝一眼,说道:“母妃,你觉得父皇会放过儿臣吗?如果儿臣没有猜错的话,儿臣养的那些死士都被父皇剿灭了吧?”

    “不错。”皇帝冷冷的说道。

    肖淑妃急道:“不会的,皇上一定会开恩的。放儿,你快向皇上认错,你与皇上是亲生父子,如今皇上又只有你一个儿子可以继承皇位……”

    “母妃,你还不明白吗?”秦放打断她,“琼妃和三皇弟根本就没有死。父皇的皇位是留给三皇弟的,跟我们,跟四皇弟都没有关系。”

    肖淑妃吃惊的望着他:“怎么可能?我们明明亲眼见到他们的尸体……”

    “不过是父皇的障眼法罢了,儿臣一直觉得自己聪明过人,没想到还是中了父皇的算计,儿臣认输了。只是,儿臣想问一句,大皇兄和儿臣的确犯了大错,父皇要惩治我们,儿臣无话可说,但四皇弟只是个八岁大的孩子,父皇也下得了手吗?”

    “你以为朕跟你一样,一点亲情都不念?攸儿他根本就没有烧坏脑子。”

    秦放的目光从付明悦脸上划过,原来不止皇帝暗算他,连付明悦也背叛了他。他曾经那么笃定她已泥足深陷,非他不可,原来最可笑的那个人竟是自己。

    付明悦没有躲避,大大方方与他对视。她虽然骗了他,但她不欠他的,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互相利用,并无半分真情,何况她还差点死在他的算计之下。

    秦放一笑,对皇后说道:“母后心胸豁达,儿臣佩服。每一位母亲都会为自己的孩子筹谋,母后倒是大方,拱手将皇位让给了那个抢走你丈夫的女人的儿子。”

    皇后也是心中苦涩,她何曾想如此轻易放弃?但当她见到琼妃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争不过。十多年前她输了,十多年后她仍然没有丝毫胜算,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唯有向皇帝妥协。

    “本宫是皇后,是你们的嫡母,每一位皇子和公主都是本宫的孩子。”她这样回答秦放。

    事情已成定局,她唯有极力保持母仪天下的气度。

    “儿臣无话可说了。”秦放道。

    兵败如山倒,所有人联合起来算计他们母子,肖氏一族也倒了,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

    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他倒还有几分潇洒。

    肖淑妃扑过去抱住皇帝的大腿哀求道:“皇上,求你饶了放儿吧,臣妾愿意承担一切罪责。”

    秦放站起身,走过去将她拉了起来:“母妃,不要去求那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虽然输了,我们也该有几根傲骨。”

    “皇上小心!”皇后的声音传来。

    皇帝眼前白光一闪,一把匕首向他刺来,却是肖淑妃偷袭。

    但她没有得逞,阻止她的正是她的儿子秦放。

    “放儿,你……”肖淑妃不解的望着他。

    如今秦牧根本没有任何势力,只要皇帝一死,肖氏一族趁机反扑,他们还是有胜算的。

    “母妃,他毕竟是儿臣的父亲,血浓于水。”

    现场所有人都动容了,想不到秦放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竟然还顾念着父子亲情,不肯伤了皇帝。

    “来人,将淑妃押回万霞宫,庆王押入刑部大牢。”皇帝沉声道。

    两人没有再做任何反抗,秦放被押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付明悦一眼,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付明悦却觉得浑身一冷,一股不安笼罩了她。

    皇帝并未即时宣布如何处置两人,至于其他相关人员,他吩咐刑部和宫正司按国法宫规严惩,不得姑息任何人。

    接下来的几天,后宫处置了一大批宫人,直接杖毙者有三人,其余杖责、贬斥、罚做苦役者多达上百人。与肖淑妃有牵连的妃嫔中,有七人被降位,两人罚俸,三人禁足,一人被打入冷宫。

    裕元皇帝宣布退位,半月后由清王秦牧继位。

    肖氏一族下场凄惨,肖乾正与十余位家长被判斩首,族中其他人被发配孤岛,永为奴籍。朝中牵连官员数十人,其中有一半被赐死,另一半贬为庶民,三代以内皆不得参加科举。

    肖淑妃和秦放最终也没能逃过一死,肖淑妃被赐三尺白绫,秦放鸩酒一杯。

    消息传来的时候,付明悦正在安黎宫为秦牧抚琴。近来因为新皇登基之事,礼部忙得不可开交,反而当事人秦牧闲得要命,皇帝又纵容着付明悦,两人便整日呆在一起,竟隐隐有谈恋爱的感觉。

    虽然一早已经猜到秦放和肖淑妃的下场,付明悦仍然有些唏嘘。

    “明悦,这首是什么曲子?”秦牧见她神不守舍,出声问道。

    “笑傲江湖。”

    秦牧笑:“你的琴音里哪有半分笑傲江湖之意?”

    付明悦深深叹了口气。

    “奴才叩见清王殿下。”夏霖突然上门求见。

    “夏总管免礼,是父皇找我有事?”

    “回殿下,庆王殿下想见明悦姑娘最后一面,皇上让她自己决定见与不见。”

    付明悦浑身一震。

    “不想去就别去了,麻烦夏总管去回父皇,就说明悦身子不适,不去了。”

    “不,我要去。”付明悦想起那天秦放被带走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总觉得他还有什么后着,若她拒绝相见,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生。

    秦牧就快登基,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任何岔子。

    “我陪你去。”秦牧道。

    她咬咬牙:“不用了,我自己去。”她与秦放之间的纠葛总需要有个了断。

    “那你自己小心,不要靠他太近。”

    付明悦强压住心中的不安,勉强一笑:“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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