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罗桑浅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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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节踩着岁尾鞭炮的一声裂响如约而至。

    “我们得回主宅过年节。”今天的课程结束,在戚言堂有条不紊但却动作迅速的收拾下,戚简仪按住他合上的书本,口气认真。

    主宅在皇都——戚言堂挑了下眉,不过专机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行程,他其实没多大意见。

    “年节那夜戚家各分家还有所有的姻亲也会到,你也知道他们今年主要是想见见你。”

    听到这传统,戚言堂眉头不禁聚拢,都来——意味着场面隆重,意味着人特别多,意味着.....古离阙吃不饱。是的他一点没打算和古离阙分开过节。

    “带你家小阙阙来吧,妈说了,宴后单独给他做宵夜。”看出了他的思虑,戚简仪翻着白眼补充道。

    “小阙阙?”戚言堂声音微扬。

    “呃.......他可比你可爱多了。”这是他妈的原话,戚简仪深以为然,只是此时眼珠子还是有些游移。

    戚言堂双目微睁,被堵了一下,半晌才轻哼一声,霍然起身,睨了戚简仪一眼:可爱又与你何干?

    抖了抖衣服,他走向停车场,觉得应该告诉古离阙可以停止往家里堆东西的举措了。

    这应该是一年里面最光明正大能往家里储备食物的时刻,带着兜帽,粘着假胡子,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小陶,古离阙手里大包小包的膨化食品,纠结的思考是买烧烤味的,还是孜然味的。小陶抽搐的看着购物车里满当当的食物,无语的看着还在纠结的男人,心里咆哮着:这是打算过年回来肥十斤的节奏吗!你造你年后健身的时候一切都会报复回来的吗!

    像是感受到小陶如炬的目光,古离阙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帽子,转过来又一脸理直气壮的说:

    “一年才过一次年!”

    “可是你不是一年只吃这一顿。”小陶忧伤的望着天.....花板。

    古离阙舔了舔上唇,哼哼着转过来,假装没听到她的话,然后手机响起,他把那包薯片夹在腋下,拿出手机:

    “言堂。”他声音轻快,带着飞扬的喜意。

    “....不是,”那头的声音微冷,顿了顿用更冷的声音说道:

    “我是古绰.......”他又顿了下,然后道:

    “爸有话给你说。”

    听到电话里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古离阙就呆住了,怔怔的站着连夹着的薯片落地都没发现。

    “啊?好好好...”他抿了下嘴,声带紧张的发涩,却马上发现他的回答似乎没被人听进去,电话那头一阵空白,心里微微失落,然一个更显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小阙。”

    “....爸。”他没出息的发现自己有些想哭。

    那头又是一阵苍白的沉默,而后男人叹了一声:

    “这个年,回家过吧。”

    心尖猛地一颤,古离阙呼吸哽住,良久才有些无措的回道:

    “我,我...可能.....”他要和戚言堂一起过这个年的,这是他们第一个年。但他爸第一次开口要他回去,第一次开口说那是他的家,他心里酸涩的不行,明知道自己没出息,却忍不住动摇。

    “你要和戚二少一起过?”那头截断了他支吾的话语,在古离阙怔愣的瞬间他又道:

    “别想了,二少这次一定是会回主宅,你们只要还没有结婚,你就没有资格踏入那里,戚二少再疼你,也不会为你破这个例。”

    像是被人当头一棍,古离阙沉默了很久,久的小陶都有些忍不住上前半步想碰碰他问他还好么。他不记得自己怎么挂的电话,也不记得自己怎么说出的那个“好”字,他模模糊糊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他父亲打这通电话的最终目的,却固执的不肯深想。

    他回过头对着小陶担忧的脸龇牙一笑,哼道:

    “这两包我都要了。”

    也许只是他想多了,他捡起掉在脚下的薯片,他毕竟是他儿子,也许父亲只是太久没见到自己,他们只是有点想念他了——牵出一抹笑,他努力为家人难得的牵挂得意着。

    才在停车场走了两步,铃声又突兀响起,古离阙将袋子甩进购物车里,这回看了看来电,他下意识裂开嘴:

    “言堂。”他轻快道。

    “你买完东西了,我来接你了。”那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含着惯有的笑意和温柔,“...我看见你了。”

    古离阙不自觉张望,然后听到身侧有喇叭短促的鸣叫了一声,他蓦地转身,就见戚言堂推门下车。

    “我有车的。”古离阙一边把东西塞进后箱一边抱怨着。

    戚言堂轻笑一声,然后伸手在他腰间一抹,古离阙反应不及就见他把车钥匙扔给一旁满脸无语的小陶,笑道:

    “这车先借你开两天。”

    然后转回头,冲古离阙一眨眼:你现在没车了。

    古离阙眯了眯眼,然后慢吞吞偏过头对小陶嘱咐道:

    “你要记得给它打蜡保养,不要抱毛茸茸的东西进车厢......”他啰啰嗦嗦半天,直到小陶扛不住举手投降,哂笑道:

    “是是是,我一定记得拿发/票,我就是个看车的。”她自我调侃着。

    古离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这宝贝车子是我亲自参加的改装,从引擎到车盖都经过特殊处理,性能绝佳又降噪环保....”

    戚言堂装完东西,合上车盖,一把揽过还在噼里啪啦向小陶普及“常识”的古离阙,推着他的背往副座走,笑骂道:

    “瞧你这抠样,改明儿我亲自挑辆车改装了送给你,绝对比你现在的好。”

    “我就要这个,没有比我宝贝更好的车了!”古离阙小孩子一样嚷着。

    “是是是,你的宝贝车子蹭花一点皮我全单负责行了吧。”戚言堂帮他拉开车门,看着他做进去,然后才回过头对已经满脸迷糊的小陶笑笑,挥了挥手,他走向驾驶座。

    “今年年节....”戚言堂还没说完古离阙就岔道:

    “你要回戚家?”

    他已经知道了啊,戚言堂偏头看了他一眼,颔首:

    “是。”

    “那正好,我爸也叫我回家。”他笑得一脸轻松,眯着眼似乎一点不在意的模样。

    戚言堂微微一顿:

    “你父亲?”古博,那个古离阙到南华十几年却一直装他不存在的父亲,逢年过节回应古离阙电话的永远是管家冷冰冰的声音:老爷正在待客,晚些打来。

    如今居然转了性了主动要求古离阙回家一家团圆——戚言堂微微眯起眼。

    “没准他们想我了,生了个儿子十年没见,想想也没啥。”古离阙一脸无所谓。

    生了个儿子十年都不见,如今会想?古离阙自己都觉得他的话苍白无力,可他满脸固执,抱着微乎其微的希冀,那血脉连着的亲情并不是他臆想的。

    戚言堂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却在见到古离阙眼里微微的乞求以后通通咽下了肚,他知道这人有多要强,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好的全抖落,坏的半声不吭...他很少谈论他的家人,估计也是实在没什么回忆可以拿出来晾晒。但这不代表他不重视家庭,天知道他太想要个完整的家了,那家里有父亲、母亲,他那不可爱的弟弟,后来还有戚言堂——可事实是,他只有戚言堂。

    不着痕迹吸了吸鼻子,古离阙嘿笑一声:

    “你知道我还有个弟弟吧。”

    “你说过,说得不多。”戚言堂看着前方,专心开车。

    因为能说的实在少得可怜,古离阙眼神一暗,转瞬又明媚起来:

    “说起来他和你还是同校,你们见过没有?”

    戚言堂半侧了下头,撇了撇嘴角,表情不言而喻,学校里能被他记着的人一定要长着三头六臂。

    古离阙抿着嘴笑了下,渐渐不说话了,他看了会儿窗外出神道:

    “我不是个好哥哥。”

    “....他也未必是个好弟弟。”真是差劲的安慰,不过古离阙还是笑了出来,眼里的低落一扫而空,揶揄地看着他:

    “你一定是个很好的弟弟。”

    戚言堂不置可否扬了下眉:

    “当然。”

    只是远远地戚简仪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扫了眼四下无人,这才面无表情的抽出桌上的面纸擦了擦鼻子,一定是有人太想他了!

    “母亲本来说要宴后为你做宵夜的。”车子平稳的驶着,戚言堂冷不丁的打破沉默。

    古离阙嘴里的唾液腺猛的大量分泌液体,微微睁圆了那双碧绿的眼睛,他咽了咽口水瞄向戚言堂,犹豫道:

    “你....可以打包过来吗?”原来他可以去的啊!不是说不合规矩吗?

    戚言堂眼角猛地一抽,在古离阙期待的眼神下默许了.....却还是在停车后盯了他半晌:这样都不去?

    古离阙自顾自跳下车走向后车厢,他新年的存粮都在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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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节这天古离阙还要参加一个贺岁节目,却还是赶在节目开始前去送了戚言堂,那人婆婆妈妈的问了不少遍他真的不和自己去?又婆婆妈妈的交代他爹如果怎么他了一定要告诉他,这次他深深地不以为然,血脉亲缘,断了骨头连着筋呢,他回趟家难道还能被吃了不成?

    总算把那人推进了飞机,他在戚简仪调侃又无奈的目光下臊的都快跳起来了,怎么戚言堂脸皮这么结实愣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吁了口气,刻意忽视心里一点点酸意,他在文彬的驱赶下飞奔向节目会场。

    “现在已经不可能叫飞机停下让你去追你家小阙阙了!”戚简仪恨不得把戚言堂冷硬严肃的脸掰正,他居然能将就着这么张脸从车上一直跟戚言堂唠嗑到车下!虽然说唠嗑也不过只言片语,但按频率来说,那几乎能说是连续不断的。

    戚言堂果然把看向窗外的脸转了过来,窗外已是一片云海,懒懒的看了看戚简仪,他把座椅压下,抱着手臂躺了下去。沈默在旁坐忙不迭递了毯子过来,戚简仪眼皮颤了一颤,想起初见时这小子满脸的桀骜不驯,这才几天呐就屈尊降贵跑来端茶递水了。

    “如果真的这么舍不得,你干嘛不把他绑过来?”有时候戚言堂像个土匪一样,他真相信他做的出来。

    戚言堂阖着眼嗤笑一声:

    “你见过谁家另一半要回家的,还绑着人不准的吗?”

    戚简仪叹了口气,也放到了座椅躺了下去,他有时候不知道该欢喜还是忧心,戚言堂对古离阙情深至此到底是好是坏。

    飞机平稳落地,戚言堂指尖一动,一条短讯咻的飞出,他转着手机揣进兜里。

    戚家主宅和蓬源的分宅布置相似,只是规模扩大了近一倍,临近傍晚,车场鳞次栉比停满了各色豪车,戚家以外的人不允许将车子开进大门,只能步行近一公里到主宅去。

    按理说是这样的,可就在戚言堂和戚简仪他们坐着戚家的车开向大门时,门口却发生了一些意外。

    那是一辆艳红的兰博基尼,引擎低沉的轰鸣传了蛮远,保卫紧闭大门没有一点想让的意思。见状,戚简仪不禁冷下脸,他还是头一次在自家大门口被堵住呢。

    “怎么,我难道不是戚家的人吗?”红车的主人下了车,瞪着从保卫室走出来的保安口气招摇。

    保安为难的看着他:

    “对不起,只有规定的几辆车可以进入,您的车并没有在记录范围内。”

    那人明显被气到了,凸着眼珠恨道:

    “不是说只有戚家的人能开进大门吗,我身上难道留着的不是戚家的血?”

    保安沉默以对,这人赶也不是放也不是,不知道有多尴尬。

    “风敛,还没好么?”车窗摇下来,一个蜜色肌肤,金发蓝眼的美女探出车窗,嗲着声撒娇道。

    “滚回去呆着!”戚风敛头和没回就叱道。

    美女睁圆了眼,吸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却不知是想起什么来生生把怒火憋了回去,气鼓鼓的坐回车里。

    这厢保安和戚风敛正僵持着,不远处戚简仪的司机已经走到争执发生的地方,只见他满脸愠色,无视了面色发青的戚风敛直接问保安:

    “怎么回事,你们堵着大少爷的车了!”

    大少爷三个字一出口,保安和戚风敛眼神顿时一变,保安犹豫的神色立即坚定下来,挤开戚风敛就要往他的车驾走去,先把车挪开再说。戚风敛见了差点又爆出来,却堪堪止住,偏头看着身后那辆黑色加长的豪车,车头戚家的家徽粲然生光,威风凛凛。他咬了咬牙,生硬地把视线挪开,不过戚简仪却下车了。

    他步子优雅,不疾不徐,靠近大门时漫不经心的把视线扫过戚风敛,然后定在面色微白的保安身上,只见他冲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马上把车挪开,耽误了您的时间很抱歉。”

    戚简仪板着脸,微微颔首,然后才看向戚风敛,口气慵懒,听着漫不经心:

    “你名字里有个“敛”字,是家里人希望你收敛的意思,这车的颜色,实在太招摇了。”

    戚风敛脸上青白交加,垂着头不吭一声。

    “戚家门口也会堵车,见识了。”戚言堂索性也下了车,就这么施施然站着,轻呵一声,所有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

    “是你运气好,碰着相当偶然的情况。”戚简仪神色微融,看向戚言堂打趣道。

    “这是二少爷。”他扬了扬下颌,对保安还有另一个人说道。

    “二少!”保安立即行了一礼。

    “这是谁?”戚言堂看向戚风敛,眉梢一挑,问戚简仪。

    戚简仪沉默半晌,才淡声道: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可以算我们的三弟。”

    某种程度上来说......戚言堂收回视线,这人眉目间和戚繁秦有几分神似,却更加青涩稚嫩,看着不过十七八岁,他眉头一皱:

    “你有驾照了?”

    戚风敛脸蓦得涨红,本想怒骂:关你屁事!结果所有声音堵在喉咙,连一个屁都蹦不出来,只能恨恨的瞪戚言堂一眼,然后别开脸一声不吭。

    戚言堂了然,看着戚简仪:

    “无照驾驶是刑事犯罪,按南华法律要交罚金一万并刑拘一个月。”

    戚简仪含笑点点头。

    “谁他妈敢拘老子!”戚风敛暴跳如雷,下意识怒喝,扬起下巴鼻孔扇合。

    闻言,戚简仪和戚言堂都冷下脸,戚简仪指了指保安,冷声道:

    “扣了他的车。”

    他话音一落,车里忙不迭跑出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扯着嗓子刚想骂,最后还是哆嗦着憋了回去,死死瞪了戚风敛半晌,最后还是扭着腰朝外面走去,边走边骂娘,声音传了很远。

    看着那少年蓦然惨白的脸色,戚言堂笑叹一声:

    “我本来想说我们也不是交警,你倒好,这车可不只一万吧。”

    少年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瞪着戚言堂看着像是想冲上去撕了他。

    戚言堂像是根本没看到一样,迈开脚步往回走,淡然道:

    “让他上车,一起进去吧。”

    戚简仪微微皱起眉,看了看戚言堂终究没有出言反驳。

    戚风敛却像呆住一样站在原地,直到戚简仪略带严厉的视线扫到自己身上,他才犹犹豫豫的迈开脚步跟上。

    戚风敛的出身并不光彩,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有过一两段灰色的情权交易并不稀罕,但一般都很注意不会留下孩子,起码不会留下给人的把柄。戚风敛的母亲是很有手腕的一个女人,那时候楚纤已经加入戚家,戚简仪和戚言堂相继出世,她曾和戚繁秦在学校时有过一段朦胧的爱情。戚繁秦虽然不是特别念旧的人,但初恋在每个男人心里总有那么点特别的意味,于是就有了一丝疏忽。

    戚风敛就是在这样老套的故事里出生的,他的出生不光彩,更在于他是他母亲向戚繁秦下药后得到的种。戚家自然不肯认,可那霸道强硬了一辈子的女人却没有与她能力相配的寿数,走得太早,母亲自然不肯让自己的孩子流落街头或者孤零零呆在孤儿院,她在戚家老爷子面前跪了一天一夜,直到病发吐血还不肯罢休.....戚言堂当时刚被人偷走,楚纤看着年幼的戚风敛一时心软,恨恨的没管这桩破事,戚风敛便这么不尴不尬的在戚家生活了十几年。

    戚家虽然不曾短了他的吃食,但也从来没有当众承认过他的身份,除了年节,他甚至不允许踏入戚家大门。陪伴着戚风敛度过童年的是一个又一个保姆,他心里堆积了不少愤怒,像是从他那从不肯服软的母亲那继承来的,他母亲没能挨到他长大为自己母家谋取利益,没能名正言顺嫁入戚家,直到临死前眼里都是怒火,小小的戚风敛记得的只是这些。

    他沉默的坐在车上石头一样僵硬,从小到大戚简仪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哪怕现在他坐在他身边他也没有把视线投向他一丁点。可论相处时间他再怎么也比这突然窜出来的二少爷长多了,他紧攥着拳头听着戚言堂没半点顾忌的和戚简仪说笑调侃,他们天生是兄弟,不像他,陪了十几年也不过就是个脸熟的陌生人,眼底浮起酸楚的怒意,他的呼吸声不觉重了两分。

    戚言堂淡淡扫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没有理会他心里的波澜起伏,自顾自拿着手机和古离阙发信息。

    戚简仪简直快看不下去,甚至想把面前这人塞进行李箱看看能不能直接快递回去。

    戚风敛把他的行为收进眼里,不禁多了丝不屑,看模样是个撑得起大局的主,没想到还是个不着调的。他和古离阙的事情在圈子里已经传开了,玩明星玩到台面上来的戚言堂不是第一个,但玩到家主面前的他还真是头一个,兴许是家里觉得亏欠他了忍着不计较,不过他倒想看看戚家能不计较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