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一)

一袭白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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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的十年运动后,同性恋婚姻终于得到了国家的许可,一份法律文件赋予了同性恋人群拥有幸福的权益,也解决了原本畸形的同妻问题。

    鹤京跟邵世青承法律荫蔽,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持续了将近十天的海上party邀请了国内外众多的名人,包含数十种不同风格的食物的宴会,设置有多样化娱乐设施的豪华游轮带给这一场婚礼不分昼夜的欢愉,宾客欢庆,主人愉悦,鹤京跟邵世青两人在小小的船舱里面,把两人过去几年内拍的电影都依次看了个遍。

    早期的邵世青还有几分青涩,演技并不如现在这样恰如其分,不多一分也不少一豪地点到为止,却依旧能将这个角色饰演得出色到位。

    鹤京跟邵世青靠在软垫上,开了一瓶红酒,邵世青看着超大宽屏中的自己,笑着说:“如果换做现在的我,未必会演好这个角色,要的就是那时候的清新。”

    在邵世青面前,鹤京永远觉着自己的能力还不够,邵世青仿佛就是为了这个圈子而生的,优秀的外表,强大的气场,极富感染力的演技,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推动因素。

    也许邵世青说的没错,穷他一生也无法到达邵世青的高度。

    抿了口暗紫红色的酒液,鹤京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邵世青凑过来吻了鹤京,一伸手抓到遥控器按了暂停,一番亲昵之后,邵世青说:“你看这个人。”

    画面定格在一个人身上,邵世青说:“你还记得他吗?”

    “叶劲荣。”鹤京点头。

    “对。”邵世青说,“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戏感,演技都很够,可惜的是,他心术不正。”

    当初的叶劲荣,现在的孙函睿都没能闯出一个名堂,孙函睿的好高骛远让他即便身怀演技也被巨人埋没,像是叶劲荣那样的毒蛇差点咬了魏则海一口,魏则海怎么会接受第二个叶劲荣。

    上次见到孙函睿的时候,他在一个小剧组里演反派,被人按在地上打,虽说是演戏,但是却无比的荒凉,可是谁都拿这没办法,是他自找的。

    察觉到邵世青话里有话,鹤京并没说话,安静地看着邵世青。

    邵世青微微一笑:“人心是很难改变的,不然也不会有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个说法,很多人都知道自己的错误、缺点,却很难去改正。小的毛病还好,可大的毛病一旦根深蒂固,不是动其根本就很难拔除。这是往坏的方向说,好的方向也同样的,你执着于一样东西很久很久,那么这样东西就会在你心里生根发芽,任由风吹雨打也很难撼动。”

    鹤京不知道邵世青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你再看这个人。”

    画面定格,鹤京目光从邵世青脸上移开,看向屏幕。

    屏幕里的人正是年轻时的邵世青,一脸茫然迷惑。

    “认识这个人吧?”邵世青笑着说。

    “认识。”

    邵世青:“他现在很优秀。”

    鹤京:“……”

    “在演艺圈里收获名声与利益,还跟一位同样出色的男人结了婚,早年的这个人可是落魄得很,就像是这个表情一样,可他最后成功了。”

    邵世青说:“我看了你放在房间里的医书。”

    “嗯?”

    “好晦涩难懂。”邵世青为难地说,“本来还想培养些共同兴趣呢,结果发现,跨行真的很难。京,你对医学的兴趣远比拍电影要深,我并没有否认你对演戏的兴趣,也很高兴我的爱人是个能坚持有恒心有目标的人,但是……”

    好像明白了邵世青在想什么,鹤京心里一沉,有些莫名的感动,他没想到邵世青会这么关心他,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能发现生活里那么细节的东西,实在是让鹤京觉着意外,可仔细想想,也并不觉着意外,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又怎么会喜欢邵世青?

    在鹤京沉思的时候,邵世青托着鹤京的脸,目视对方,柔声说:“不要关着心里头的那只猛兽了。”

    晚上,鹤京猛地从梦里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一身冷汗,手都在发抖。

    邵世青察觉到鹤京的异常,连忙起身询问鹤京:“宝贝怎么了?”

    “没事。”

    鹤京被邵世青抱在怀里,再也没睡着。

    一场安史之乱让他握针的手都在发抖,那场战争死了太多太多的人,成就了一场永无止境的杀戮,手上的献血永远也洗不干净,从他手中流逝而去的生命连他自己都数不清。那么多人都死了,他以为他也会死在那场战争中,就连邢锋那样的人都死了,结果他却苟活了下来,回了花谷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谷一步。

    东方谷主说他心里有结,可他感觉不到。

    邵世青说的那番话却让他认识到了那个结。

    从那场战役以失败告终,大唐四分五裂,家不家,国不国之后,他就有些心如死水之势,对一切都仿佛失去了兴趣,就连曾经印刻在骨子里的医术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也许演戏重新挑起了他的兴趣,但到头来还是比不过医术。

    丛一业而专其道,鹤京努力地走好演员的每一步,获得了最后的成功,但梦回时刻,丢舍不去的还是医术。

    “我想出去走走。”鹤京起身下床,邵世青犹豫了下,没有跟过去,叮嘱道,“多穿点衣服,小心感冒。”

    “嗯。”

    披了外套,鹤京走到甲板上,月色皎皎,海面上的月夜格外地美。

    海水接天而去,海面波光粼粼,月光清浅,美不胜收。

    鹤京散着步,仔细思考着邵世青的话。

    小小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孩子轻声的呜咽,鹤京循声走去,结果却发现是只小猫,通体雪白的小猫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了伸出船体的桅杆上,结果去意外地下不来了。

    那小东西冲着鹤京喵喵直叫,尝试着向鹤京所在的地方跑去,结果却因为在海上漂泊的船体晃动而不敢前进。

    看着这搞笑的一幕,鹤京忍俊不禁,往前走了几步,伸手要去够那只小猫,距离不够。

    鹤京犹豫了下,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什么能把小猫捞过来的道具,地上有一些白天玩乐后留下来的椅子,鹤京把椅子搬了过来,踩在椅子上,伸出手去抱小猫。

    “别怕。”鹤京柔声说,小猫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就在快要接触的时候,船身忽然一晃,鹤京脚步不稳,被着剧烈的晃动一下子摇进了海里。

    邵世青猛地站了起来,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好的预感,心脏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着,瞟了一眼鹤京落在桌面上的手机,他捞起旁边的衣服就准备出门。

    很多人都感觉到了船体的晃动跑出来查看情况,邵世青脸色不好地往外走,直到听到一声大喊:“有人落水了!”

    ***

    鹤京醒过来的时候正在一片草丛之中,身上还有海水的咸湿感觉。

    举目望去,周遭一片陌生,查谈过后才知道这里是座空寂的小岛。

    岛上没什么生物,蛇虫偏多,植物茂密,看样子可能是座无人孤岛。

    转了几圈之后,鹤京找了个安全的石洞休息下来,点了火把身上的衣服彻底烘干。

    奔走了一天,十分疲惫,鹤京靠在石洞里就睡熟了,不知道过去多久,耳边变得嘈杂,鹤京睁开眼一看,前面站了两个野人。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噼里啪啦的雨势惊人。

    这些不速之客脸上画着古怪的图纹,腰间围着叶子编成的衣服,正凑在鹤京搭出来的火边看着什么,毫无防备地背对着鹤京。

    喘息声从那两人身前传过来,鹤京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发现那是女人的呻.吟。

    语言不通让他无法从野人那里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鹤京认真地观察着那两人的态度跟反应,里面应该是有女人在分娩。

    那人的声音越拔越高,极大的痛苦让她情不自禁地大声叫喊着,凄凉的声音让那两个野人都握不住手里的兵器,鹤京察觉到不对,说到:“我可以帮她看看。”

    那两个野人听见鹤京说话,立刻转头看他,拿石头打磨的枪尖对准了鹤京的头。

    鹤京这才能看到女人的状况,鲜血流了一地,孩子的头都没伸出来,状态并不乐观,鹤京犹豫了下,下定了一个主意。

    他本来并不擅长接生这方面,甚至是一点实践经验都没有,花谷弟子虽然各方面都有所涉猎,但是毕竟术业有专攻,鹤京并没有仔细研究过这方面的事情,可眼下他并不能指望这两个野人能让这个女人顺利分娩。

    “我可以帮帮看。”

    野人听不懂鹤京的话并没有让路,鹤京眸色一沉,直接将那两人封住穴脉,走到女人边上,深吸一口气,开始帮忙分娩。

    并非全然陌生的领域但是因为不擅长而变得棘手,鹤京忙得一身是汗,那两个野人最后看出了鹤京的好意,主动要求帮忙,三个大男人折腾了好久最后才在一声清亮的啼哭声中结束战斗。

    鹤京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手里头抱着的小生命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嘴巴一扁又哭了出来。

    四射的活力让鹤京忍俊不禁,小家伙折腾了他们好几个小时才肯出来。

    看到丑丑的一小团,鹤京心里莫名地感动。

    ***

    既然能被冲到这座孤岛上,那么应该离出事的地方不远,但鹤京并不想明白自己是怎么会在那样的海水中被冲到这里来的。

    在海滩上写了sos,鹤京就回头去寻找水源跟食物。

    结果竟然意外地在林子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旁边落下了一个背包。

    尸体已经被腐化得看不清面孔,鹤京捡起背包。那里面的食物都被吃光了,只有一些纱布、温度计等医用器材,消炎药、止泻药、退烧药、感冒药等一些常用药物,皮包里有些钱可没有用,还有身份证等证件,可能是之前谁留下来的东西。

    鹤京抽出那几张证件看了看,这位名叫周辰长相温厚男人是名无国界医生,恐怕是在空难中不小心流落到了这座岛上。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小笔记本,里面都是些简单的日记,虽然不是每天都有写,但是却是从七年前就开始记了。

    2009年5月9日,晴。今天在前线救下了一个伤员,他跟我说他刚娶的妻子很漂亮,他还没来得及完成对妻子发下的誓言,他不想死。

    ……

    2010年10月16日,大雨。雨势连续进行了三天,余震复发频繁,这对救援工作来说很不利,越来越多的人等不到救助,今天一位小女孩在我手里失去了生命,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叔叔,我疼。”

    ……

    2011年1月2月3月……

    一直到最近。

    2015年12月17日,阴。确定要去参与海上救援工作了,花了一个星期学游泳,脊椎都疼,可是值得。

    2016年1月5日,晴。工作的船只有些恶劣,最近意外地有了晕船的症状,要坚持。

    2016年1月7日,雨。台风造成翻船带来了很多伤员,工作很繁忙,我一边给一个海员治疗一边聊天,他说他已经十个月没回家了,勘探工作很忙,他怕小女儿忘了他的样子,我说没事,这次海难你活着就是最好的。

    2016年1月8日,阴。要跟救援船一起去海上参与救援,我发了低烧,可人手不够,上船之后没多久就有了晕船的症状。

    2016年1月…日,阴。我遇到了海难,漂到了一座孤岛上,周围很荒凉,饮用水跟食物估计只够三天,情形并不乐观。

    2016年1月…日,晴。也许我救不了多少人了,但每一个人我都在努力着。

    每一个人我都在努力着。

    鹤京心里十分触动。

    邢锋带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一段时间的萎靡不振,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一样。好友的死让鹤京陷入了阴影之中而忘却了很多根本的东西。

    是时候醒过来了。

    收拾好这一切之后,鹤京背上背包准备回石洞。

    头顶忽然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声音,鹤京抬头一看,一架直升飞机正在头顶盘旋着,顾不得其他,鹤京大声呼喊着。

    直升机落地之后,邵世青冲了出来,将鹤京抱在怀里,“你没事吧?受伤了吗?天哪,如果再找不到你的话我就要疯了。”

    “没事。”鹤京任由邵世青抱着自己,思量再三,沉声说:“世青,你说得对,我没有任何必要压抑着心中的猛兽。我有渴望的东西,不会因任何事情而改变。”

    “可是,我也同样承认,演戏激发了我新的兴趣,我很珍惜这段经历,他让我的人生更加丰满,重要的是让我遇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