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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面板思过
顾恋拿着板擦无意识地对着白板的空白处使劲擦着，随着这种动作，她的情绪越来越冷静，能想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他对于自己的话有听进去一点点吗？……褪去了气恼的情绪，顾恋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否认一个事实，并且意识到自己也许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辰星当然听进去了她的一些话，无论是《梦三》杀青宴时天台上“曲线救国”的建议，还是更早之前鼓励他继续留在娱乐圈尝试的话语。在和夏艺签约这种事情上，自己是认可了决定权在他手上这件事的，然而他也尽量配合地跟自己商讨过合约的全部条款。那签过字的合同，辰星昨晚也给顾恋看过，确实没有大的变动。他不是没有对顾恋妥协过，只是妥协的程度远远达不到顾恋的要求。
在和辰星进行争论时，顾恋气愤之中有意无意就忽视了这些地方，一味地将生气的焦点放在了没有如她意愿的细节上，比如签约时不在场什么的——然而这也的确是有正当理由生气的，她是为他考虑，他却罔顾她的善意，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没有接受顾恋全部的善意。
如果自己对他能少些关心，这种事情对顾恋而言根本不值得介怀。
纯粹从一个临时的经纪代理人的角度，——而非有决定权的经纪人，自己尽责建言，联系公司，辰星签约成功一分不少支付酬劳，这样双方的合作就算成功了。至于辰星能否听取自己多少建议，那是他的事情，顾恋本不该如此生气。
说来说去，实际上。还是自己搞错了心态？顾恋陷入了沉思，放下了板擦，在白板前凝视良久。这么退一步想想，客观看来，双方之中，辰星已经考虑了自己不少的建议，似乎真的是顾恋显得更加咄咄逼人。
还不就是那句话，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顾恋真佩服自己的自省能力，虽然百般不情愿，可是不得不承认某些自己已经发觉到的事实。
从一开始。顾恋对辰星，就不是那种单纯的对待普通艺人的心态。辰星曾是她的偶像，她恨过他。淡忘过他，无视过他，如果不曾遇到他，也许顾恋会以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对辰星再有其他想法。
只是，过去还是影响到了现在。顾恋想。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对辰星投注了太多的善意。毕竟是少女时期唯一真心喜欢过的偶像，无论如何，自己的心底深处也是希望辰星能够成功的吧，——如果不是怀有期待，又怎么会对辰星当初的不辞而别抱有那么大的怨气？心疼佩月月仅仅是一个导火索，将她对辰星的恨意彻底释放。
辰星消失的那几年里。顾恋的这种恨意被忙碌的生活所掩盖，再见到辰星时，这份恨意其实非常淡薄了。
辰星对于她而言。到底是特别的。这段日子里，眼见他进入《梦三》剧组，琢磨角色，认真也刻苦，甚至在片场晕倒；待人说不上热情。可不刻薄，偶尔意外地体贴；才华机智不是没有。却任性地不愿意在该妥协的场合妥协。今日内敛火星的辰星与往昔光芒四射的偶像交错，顾恋有时真觉得以前自己认识的那个“启明星”与现今的辰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除了仅有的一次——在《梦三》杀青宴上听到他唱歌，随意地舒展舞姿的时候。
抛开那些工作细节上的争执，顾恋愈发冷静客观，回想自己对辰星的怒气，不由对自己提出了一个问题，自己对辰星到底在不满什么？
外貌也好，资质也好，品性也好，为人也好，……在这些方面上，顾恋好像对辰星都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尤其作为朋友来说，应该非常令人满意吧。
作为雇主的话，辰星对自己拟定的经纪代理合同以及制定的酬劳和分成压根就没什么意见，比很多斤斤计较的老板好太多了，大事上他拿主意他承担责任，自己只负责做事拿钱，还不需要保证事情一定成功。
作为自己带的艺人的话……顾恋的思绪停顿下来，脑子一灵醒，好吧，问题就出在这里。她现在不是辰星的经纪人，只是经纪代理，却无形中不知不觉把自己当成了经纪人来考虑事情，不能适应之前说好的辰星做主的现实。尽管之前协商过，在顾恋的潜意识里，大概实在不习惯艺人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并且不听自己的话吧。
现实当中，顾恋对别人的不满，总是因为别人或多或少涉及到了自己的利益——或者是损害，或者是妨碍。
顾恋对辰星的不满却和她自己的利益无关，而是和他的利益有关。这个火星人，对自己的才华展示太过漫不经心，对于一些约定俗成的规则抗拒得莫名其妙，而丝毫不理会他个人的利益将会受到何种影响。
跳出自己那些恨铁不成钢的思维，真正从客观的角度看待，如果可以冷血一点的话，顾恋想，自己由于辰星签字自己不到场的细节而生气用自作多情来形容也不为过。
找到了症结，顾恋心平气和多了。
辰星说要磨合，自己也许也该对他多些耐心，要他一时达到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程度的想法就太乐观了。
或许就应该从这些细节中，顾恋得慢慢调整自己对于辰星的心态，真正在实践中琢磨和他的相处之道，而不仅仅是停留在口头上的争执磨合。
辰星不是普通的艺人，不能时时刻刻意识到这点，顾恋觉得自己就会很容易上火。在不涉及到自己的利益的情况下，这是很少见的。
两人之间老是动不动就不说话，冷战之类的，细想之下真的……挺幼稚的。火星人也就罢了，顾恋奇怪自己怎么也被感染了。按照自己的惯例，对这种已经发生的事只要注意三点——第一尽量保证自己的酬劳，第二不说废话迅速想办法补救，第三才是总结经验教训，建议辰星以后如何做。
辰星的前期片酬环盛已经给了，顾恋自己的酬劳不成问题。《六扇门》这个电视剧项目八成是黄了至少近期别指望开机，辰星已经知道这一情况，那么着急不着急是他的事，顾恋作为经纪代理的补救职责尽到了，无需介怀太多。而等《六扇门》真的无法开机的消息证实后，顾恋那时有的是理由和立场来鄙视教训辰星。至于以后还要不要和辰星继续合作，有决定权的就是顾恋自己了。
这么一想，顾恋眼前豁然开朗。
如此，自己和辰星之间完全没必要针锋相对互相把对方当空气嘛。
然而，想是想通了，顾恋心里还是有微微的不忿，难道要自己主动跟辰星示好么？
她放下了板擦，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块白板前站了不知多久。
“你这状态真像面壁，不，应该说是面板思过，想什么呢想了这么久？”佩月月削了半根生黄瓜在嘴里嚼着，奇怪地盯着顾恋看。
面板思过？“我有什么过好思的？”在好友面前，顾恋依然嘴硬，不愿承认她对辰星的所作所为已经释怀顿悟了。
“那你是在想什么？”佩月月咬了口黄瓜，两颊有些鼓鼓地问顾恋。
“我在想要怎么问火星人要债啊。”顾恋闲闲凉凉答话，自言自语般终于找到了示好的一个借口，“对啊，我还得向辰星要钱，不能太得罪他。他要是一个不高兴一句话都不理我，我怎么向他要钱呢？还是哄哄他吧，钱到手了那时我们就两不相欠，无所谓说话不说话了。”
佩月月翻着眼睛丢给她一枚卫生球，“小顾，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一个掉到钱眼里的人？”
“那你现在发现了。”顾恋耸肩，毫无羞愧之意。
佩月月眼珠一转，眨眼好奇道，“你打算怎么哄他啊？”
顾恋被问住，“这个嘛……”她的目光朝周围转了一圈，又转回到身边的白板上来，几行留言回复在白板上还是很醒目。
这么现成的留言板，不好好利用就可惜了。
顾恋灵光乍现，有了主意，拿起油性笔，想了想，在白板上辰星的那番“见心见性”的佛语有云一行字下面接着写了简单的两个字。
抱歉。
抱歉，不是抱歉自己对辰星做出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事实会证明顾恋的做法都是对的。顾恋在内心对自己解释，自己的抱歉，与辰星无关，她这句话是想对于佑嘉说的。至于辰星自己怎么解读，那跟她无关。
但是，这的确是故意让人误会的话。
顾恋写完，不做解释地丢下笔，心里碎碎念着反正有人要是对这两个字做什么解读，那是对方自己自作多情。
这不是文字陷阱。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佩月月显然是第一个误读了“抱歉”这个词语涵义的人，“咦，你肯对辰星说抱歉了，是吧？”她的口气和她的表情都显示了她很高兴。
自己对辰星有什么抱歉好说的？你怎么不想想是我要他的抱歉？凭嘛立即联系我得跟他道歉，好像我真的欠了他似的？顾恋对好友的表现无端失望。重色轻友，顾恋心中偷偷给好友额头贴上了这个标签，故作深沉道，“我可没这么说，你也别瞎猜。”
佩月月还想缠着顾恋解释，门铃响起，跑去开门，原来是于佑嘉和印容玉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