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疼(修)

渲色芳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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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医院的病床有些简陋,洗的泛白的床单盖在承欢身上,她就在那里安安紧紧地躺着,神色恬静,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叶行北就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脸色并不好看,但凝着承欢的目光却揉着些许温柔。

    四年前经受白筱离开和父母去世的双重打击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且足够冷硬。但刚刚在礼堂里,承欢倒在他怀里的刹那,他似乎再次体验到了心疼的感觉。

    从他决定接近她开始,他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会担心她,甚至为她心疼。

    他已经开始动摇,开始惧怕她终有一天会知道真相。

    承欢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有些晕,就好像睡觉没睡醒的时候被人叫起来一样。叶行北就坐在她旁边,耳侧的血口已经处理过了,还包上了纱布,看样子有些狼狈。

    见她醒过来,他立刻有些欣喜地去握她的手,“阿欢,你醒了。”

    承欢不知道他守了多久,目光凝着他的脸看了一会,才问:“什么时候了?妈还让我们过去吃饭呢。”她说着,动了动身子,挣扎地想要起来。可才一动,左边肩膀被砸过的地方立刻传来一阵难忍的疼痛,使得她龇牙咧嘴地抽了一口凉气。

    叶行北慌忙按住她,剑眉微蹙,斥道:“你做什么?妈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了,说晚上过去。”

    承欢被老老实实按在床上,她带着几分孩子气地抱怨道:“好疼啊。原来被棍子砸这么疼,电视剧里被打晕的人我看他们醒来还是活蹦乱跳的啊。看来编剧和导演都没被棍子砸晕过。”说到,她还笑了笑,叹道:“中国电视剧又误导了广大观众。”

    叶行北没想到她现在还有能笑得出来,但是她的眼眶却很红,眼睛里水润润的,看样子就好像随时都要哭的模样。他知道她现在和他说笑,不过是不想让他担心内疚罢了。

    她这样怕疼的一个人,他还记得曾经她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把指甲给弄断了,疼得呜呜直叫。他拿着创可贴就要给她贴上,她却死活不愿意,抱着手指说他如果盖住伤口贴上去,她非得疼死。真要贴只允许他在手指周围绕一圈。

    那时候他和她在一起才不久,觉得她这么娇气,果真是从小被人给宠坏了,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屑的,就忍不住开口说了她几句。

    后来她到底还是听了他的话,自己小心翼翼地将创可贴中间对折了一下,折出一道弯曲的皱痕,这才独自握着手指缩在凳子上边痛得哼哼边把创可贴贴上了。

    她是这样怕疼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刚才是哪来的勇气挡在他前面呢?

    叶行北心中不无动容,顺着她的往下说:“那你要不要把这件事给广电总局反馈反馈?最好能找他们领导谈谈人生?”

    承欢没想到叶行北也会这样说冷笑话,唇角一样,嘿嘿笑着说:“不要了,反正我已经不看雷剧好多年。”

    叶行北看她笑起来的时候,眸子里也有着动人的神采,没有再说话。

    一阵沉默之后,承欢瞄了瞄整个房间和门外,问:“白薇呢?”

    叶行北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承欢不说,他还忘了这茬。那时候承欢晕倒,他慌乱之中,怎么还顾得上白薇?

    承欢看他不像是在说谎,刚才在礼堂里就想问的话便忍不住地问了出来:“她是不是白筱的妹妹?”

    叶行北点了点头。

    “她说你帮了她,这是怎么回事?“

    “她曾经患过白血病,一直留在国外治疗。治愈之后,她孤身回国,我对她多少提供了一些帮助。”

    “那我要是不喜欢她,你怎么办?”承欢看着他问:“你可不可以尽量少和她见面?就算是你要帮他,也可以安排别人去。”

    白薇不喜欢她,同样,她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女孩子。感情有时候就会是一个反射的过程,就好像我们自己感觉某人对我们并不友善,所以我们就会说,我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他。这只是我们自我保护的一种表现。

    叶行北对白薇的优待其实多半原因是因为白筱,他虽帮她许多,但实际上也极少见她,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答应承欢。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承欢会介意她,不喜欢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为此却有些高兴,他说:“好。阿欢不喜欢的人,我就不见。”

    承欢有些满意地点点头,想着如果她说她也不喜欢白筱,他会不会也不会见她?不过这也就是她自己yy罢了,对于白筱,说实话,她并不是那么讨厌她。

    心情一松懈,烦恼的事情没了,就容易饿,或者是想睡觉。没吃午饭的承欢,立刻就感觉饿了。

    她伸手去抓了抓叶行北的手指,“那这次我勉为其难放过你。不过我现在饿了,想吃学校门口的牛肉面。”

    叶行北说:“好,你等着,我这就给你买。”

    承欢却不松手,“等你带回来都糊了。我要在那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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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只要一生病,脾气就特别古怪,再加上生病的还是个女的,那作为她的男票或者是丈夫,这时候就该遭罪了。像承欢这样的,那就更是个特例了,以往被隐藏的劣性在这种时候暴露无遗。

    叶行北带她去吃牛肉面,结果她才吃了两口,就说是不是换老板了,不是印象里的味道。

    于是叶行北问她,“要不我们去吃别的?”

    承欢没有被砸到的右手拿着筷子捣着碗里的面,“不行,点了不吃,多浪费啊。”她顿了顿,又说:“行北,要不你帮我吃点吧。吃完我们再去吃其他的。”

    叶行北看她巴巴的望着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承欢欢快地往他碗里夹了大半碗面,然后用手托着下巴和他说一些c大雷人搞笑的八卦。说去年中秋过后,学校超市的月饼严重滞销,眼看保质期没剩几天,于是餐厅大厨们最后做出了一道青椒炒月饼,引来很多学生吐槽,有幸被选为高校十大奇葩菜之一。

    叶行北当时一口面没来得及咽下去,生生被呛了一下。

    等到两人吃完面,又去逛了一会街,承欢看了看时间,就提议说要不一起去看电影。然后还有些自得地补充:学校电影院电影特别便宜,十块钱可以看两场。

    叶行北见她兴致颇高,也不好拒绝,便随她去了。

    c大的电影院是学校为了师生娱乐而建的,但去的多是学生,更是学生情侣恋爱的首选圣地之一。下午这场电影来的多是没课的学生,人比较少,承欢和叶行北虽然是电影即将开播才买了票之后进场,但电影院里也就坐了三分之一左右的人。

    两个人挑个中间靠后的位置坐下,这时候电影的片头已经开始播放了。欧美片特有的冗长片头和刚开始完全是什么都看不懂的情节,再加上承欢完全看不见的字幕,还没半个小时,承欢就忍不住靠在叶行北身上去会周公了。

    叶行北低头看了看已经完全睡熟的承欢,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她有时候就还真像个孩子一样,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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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叔开车过来接叶行北和承欢去付母住处的时候,两人估计才从电影院出来没多久,承欢还在抱怨电影太没意思,都把她看睡了。

    叶行北在车上听着她念叨,偶尔插上几句,附和她,心情似乎也颇好。

    车子很快到了付母住处,两人下车之后,就看见付母已经开门走出来接他们了。

    承欢欢腾地过去挽住她的手臂,甜甜地叫了声妈。

    她身后叶行北提着装着老参的盒子走过来,也跟着喊了一声。

    看见女儿女婿,付母显得格外高兴,眉开眼笑道:“快快快,进屋吧,饭都做好了,只等你们俩呢。”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屋,付母让他们在饭桌前坐下,就说:“也是巧了,今天陵南过来,我就留他在这里吃饭。”

    这时候正有人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菜。

    不是叶陵南是谁。

    叶陵南似乎早就知道他们要过来,脸上的笑容依旧,连说话都无比客气,“小欢,行北,你们来了。”

    承欢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二叔,然后用手碰了碰身边的叶行北。

    叶行北虽然不愿意,但是在付母面前,也还是喊了一声二叔。

    付母不知道叶陵南和叶行北的纠葛,自然也不知道这两人关系不好,仍旧笑呵呵的。

    吃饭的时候,付母询问叶行北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叶行北只说被倒下来得木头刮到了,并未提及承欢受伤的事情。

    来之前,承欢已经提醒他不要说她受伤的事情,省的付母操心。

    付母关心了几句,又对叶行北说:“你们这婚结的仓促,以后婚礼还是要办的。我看看还是趁早办一办。”

    叶行北点点头,说:“恩,我知道。最主要是我想听听二叔的意思。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又是长辈,原本就是打算就是要等着他回国之后能参加我的婚礼的。二叔,你说是不是?”

    叶陵南眸中闪过一丝愤怒,但也不好发作,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付母笑道:“哎,还是行北这孩子想的周到。那既然陵南都回来了,那就快点把事情办了,要是等孩子都怀上再办,那到时候你们想办,劳心劳力的,我这老太婆还不同意呢。”

    承欢脸颊一红,不满的喊了一声,“妈,什么孩子不孩子的,这都没个影儿呢,你不要乱说。”

    付母瞪了她一眼,“你再不考虑要孩子,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和行北都老大不小了,该要一个了。”

    付母都这么说了,承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妈,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以前承欢在家就爱这样没大没小的,付母已经见惯不惯了,只笑道:“你这丫头这么皮,也就行北能镇得住你。”

    承欢哼了一声,朝她吐了吐舌头。

    一顿饭下来,两母女说了不少话,叶陵南和叶行北多是陪着吃饭,最多是必要时候插上一两句。

    等到收拾碗筷的时候,叶陵南和叶行北坚持要付母在去休息,他们来收拾。叶母没办法,也只得让他们来,见承欢坐在榻榻米上看电视,就一并让她去帮忙洗碗。

    付家厨房虽然比较宽敞,但是同时挤进去三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承欢肩膀上的伤还疼着,进厨房的时候,她故意把门带上,然后指使叶家两个男人洗碗。

    叶行北从小到大估计连盘子都没洗过一个,洗一个盘子都好似如临大敌一般。叶陵南倒是可能在国外一个人生活过,技术稍微比叶行北熟练一点。

    三个人挤在一起好不容易把碗洗了,除了两个男人都觉得对的劳动成果颇为满意之外。承欢觉得这是她洗过最漫长、最痛苦的一次碗,简直比自己一个人洗三次还累。

    看来叶家的男人在做家务上,天分都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