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严惩

贺兰樱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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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二房总管郝威替侧夫人训了话,下人们便各忙各的了。不轮珠儿叶儿的班,俩人闲来无事,便往花窖去了。

    刚进了腊月,府里从南方进了一批时鲜的水仙——据说十五爷最爱的花就是水仙花。珠儿跟着叶儿一样,换了一套灰布棉袄,什么钗环配饰统统拿掉了。反正是去花窖干活儿,两个丫头没打算打扮的光鲜亮丽。

    穿过后花园,再绕过一个放满了箭垛子的校场,便是花窖了。这里原本是府里的老花匠管着,因为年老病弱,回家养老去了。燕琳若一向不喜这些花花草草,也嫌拾掇起来麻烦,便把差事掷给了二房。韩言语倒是喜欢这些花木,只是身子一直不大好,便教手底下的丫鬟们接班——可谁也懒得侍弄这些花花草草,一者枯燥无味,再者并无油水可捞。后来叶儿自告奋勇,便将差事领了下来。

    花窖内生着炉子,倒是春意盎然,一盆盆的花卉或含苞待放,或绿意浓浓。扑面而来的潮气让习惯了干燥的草原少女颇为不惯。珠儿从小见的花都不及这一瞬之间所见的——草原上的野花虽是烂漫无比,却不及这里的娇艳华美。

    看起来叶儿的差当得不错,将这里侍弄得极好。她颇有些得意地一盆一盆指给珠儿看:“妹妹,你看,这是仙客来,这是苍兰,这是茶花……”珠儿眼见得便花了眼,更是被香味美景所染,只来得及一声声“嗯嗯”应答。

    “珠儿!”正说着,花窖的棉门帘被掀起来,红蕊走进来道,“哎呀,我正到处找你呢!”

    “呀!红蕊姐姐!有什么事呀?”叶儿知道红蕊是夫人身边最为得宠的丫鬟,赶紧迎上去,满面笑容。

    “哦,叶儿啊,账房要你去报账呢,府里不是要进一批杜鹃吗?”红蕊笑着,口气不软不硬,“你快去吧!”

    叶儿分明知道,这哪里是要自己去报账,根本是借故支开自己。她怏怏应了一声,冲珠儿眨眨眼,又冲红蕊道:“那红蕊姐,我这就去了!”说罢,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花窖。

    “珠儿,夫人打发我过来了。可有什么事?”红蕊将珠儿拉到一排茂盛的铁树之后,小声发问道。

    “哎呀,红蕊姐姐,我正想着抽空禀告夫人一件大事呢,你就来了!”珠儿不敢隐瞒昨个儿荻花幽会的事,赶紧一五一十说于红蕊听了。

    红蕊越听越是惊讶,皱眉小声道:“这个荻花,竟这样放胆!?咱们是什么人家,岂能容了她!我这就与夫人说了,只怕是爷再好性子,也饶不了这样的*荡妇!”

    珠儿虽然知道荻花这事难以平息,但万万没想到居然能闹这么大,她觉得不大妙,可她也不知如何辩白,只能悄不做声,偷瞄红蕊脸上的怒火。

    “珠儿,这事你立了大功!”红蕊继续小声道,“我这就去禀明夫人。”说罢,她快步离去,只剩下珠儿不知所措。

    不过一会儿,叶儿回来了,她满是惊诧地说:“珠儿,你知道么,我在账房就听说了,夫人那边生了大气,好像要动板子呢!走走,郝总管说了,让二房所有下人都要去看呢!”

    动板子?珠儿想起阿珈姑姑教过的,府里规矩大,惩治下人便是要动板子——是取一寸厚两寸宽的大板子打后身。她咬了咬嘴唇,分明知道定是自己的罪过。

    只见韩言语披着斗篷,由婵娟搀扶着,在门口站定。她薄施粉黛,将一头乌发挽了个花,好看的眉毛皱到了一起——只是脸上病容依旧,夹杂着雪气的风一吹,她忍不住连连咳嗽。身侧的婵娟微微抖索着,双眼似含着泪珠,那道难看的疤痕显得更加突兀了。

    院子中间放了一张带手铐脚镣的铁床,用冷水泼过,还湿漉漉的。四个府兵对角站着,各自拎着一根长约一丈,宽两寸厚一寸的木板。他们冷冷的脸孔迎接着下人们的窃窃私语。二房的一众下人们围成半圈,都在小声嘀咕这次是谁犯了规矩,要动家法了。

    珠儿由叶儿牵着,一路挤到了最前面。同样是丫鬟的红豆小声问叶儿:“叶儿,你消息灵,知道是谁么?”

    “不知道呀!我也是刚刚听郝总管说了,才从花窖过来呢!”叶儿转过脸冲红豆嘀嘀咕咕,“呀,上次打小福你记得么!小福那身子板儿,都躺了一个月呢!”

    红豆素来老实,一听“小福挨揍”的事,当下白了脸,惊惶着四顾。

    二房总管郝威从大门走进,点头哈腰不住说着什么,后面跟着十五爷楚彦熙和正室燕琳若,管家赐福引着一通长房的丫鬟婆子,悄然跟在身后。红蕊绿芙一左一右伴着满面挂霜的燕琳若,一个眉头紧锁,一个却明显带了嘲讽地意味。一行人无言而来,在二房下人们的一侧站定,仿佛一群无声的提线木偶,连一声咳嗽都不闻。

    楚彦熙冷着脸走向韩言语,后者则是在看见他的瞬间已经跪倒在地行礼。

    “竟出了这般丑事,”燕琳若一向以牙尖嘴利著称,越是紧急越是厉害,“侧夫人啊,你真厉害,竟**出这样的丫鬟!白玲呢?白玲呢!”

    珠儿知道白玲是二房的掌事姑姑,她还没见过。眼见得从二房的下人中间挤出一个四十上下的妇人,穿戴倒比丫鬟们好得许多。白玲面容清冷,身材小巧瘦弱,见燕琳若面孔水波不兴,吓得一跑出来就跪倒在地:“夫人息怒!”

    “哼!息怒?如何叫本夫人息怒?如何叫爷息怒?府里上下没规没距了是吧?你们忍得,本夫人忍不得!”燕琳若缓缓转过脸冲身侧的绿芙道,“把那个浪货给本夫人带上来!”

    “琳若,你不必气急,下人犯错,自有规矩严惩。”楚彦熙在跪倒的韩言语和婵娟身边站定,却不叫她起身,轻轻地说着,那声音听起来慵懒而平静,就好像隔岸观火般冷漠,“今儿由你做主便是。”

    听了这话,韩言语柔弱病体猛然一抖,差点歪倒在地,所幸婵娟立马扶住。

    门边传来女子呜呜咽咽的声音,所有人一齐往那边去看——两个府兵拖着被五花大绑塞住嘴的荻花,快步走近而来。荻花堵着嘴不能说话,只是呜呜呜的发出毫无意义的声音。

    韩言语眼里猛然一暗,不忍地垂首落泪;婵娟见主子如此,亦是低声抽泣。

    下人们均是“啊”地一声诧异,看着府兵们上去抓了荻花的手脚,牢牢绑在铁床上。荻花眼中满是恐惧,不断扭动着身体挣扎,嘴里呜呜呜不停地惊叫。

    珠儿却是惊讶,昨夜那个被荻花称作“言郎”的男人在哪里,怎么没有一起被抓来?

    “回报主子,荻花带到!”府兵抱拳,单腿跪地冲着楚彦熙行礼。

    “今儿虽是家事,我也要??录妇洹!背?逦跹锲鹗忠换樱?疽飧??讼隆h缓蠹绦?溃?白蚋龀に锏钕录萘傥腋??诵硕?椋?晌胰词前苄硕?础8?锍隽苏庋?氖拢?乙材汛瞧渚獭=穸?陀煞蛉俗鲋鞔?怼!?p>  “爷,您最是慈悲,琳若只怕是上了您仁善的名头,还是由您来吧。”燕琳若半屈身子,乖巧地说,“琳若不敢擅专!”

    “无妨。我听着就是了。”

    “是!”燕琳若得了这话,貌美的脸上多了一丝旁人无法觉察的冷笑,由红蕊绿芙搀扶着再次起身,冰冰道,“二房韩氏,御下无方,纵容丫鬟做出这种丑事,扣月例三个月!”

    “领罪!”韩言语哽咽叩拜,泪珠已滚滚而下。

    “二房掌事姑姑白玲,教导无方,做事七颠八倒,扣月例半年!”燕琳若瞪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白玲,口吻中尽是狠戾。

    “奴婢领罪!”白玲连连磕头。

    “二房丫鬟荻花,本性**,趁昨夜人静做下丑事,先掌嘴四十,再杖击三十,罚去下房做工!”燕琳若冲着府兵下令,“即刻执行!着实的打!”

    “谨遵夫人令!”府兵一礼到底,起身拿起身侧的木板,走向铁床。

    荻花听了惩罚,吓得魂不附体,叫得越发高亢。一个府兵拿起铁床上的厚铁牌,猛然举起,忽然狠狠抽向荻花的脸!

    “啊!!!!!!!”荻花惨叫一声,还来不及叫出第二声,铁牌又一次狠狠打在脸上。只见铁牌被这府兵舞得虎虎生风,左右开弓打得荻花叫声越来越高。

    下人们起先还在惊噫,再往后吓得都屏住呼吸纷纷往一起凑。在最前面的珠儿忍不住浑身发抖,一对玲珑美目瞬间被泪水充盈。

    “言语,你身子弱,回去吧!”楚彦熙懒怠地盯着院中央惨烈的画面,冲着身畔跪着的侧夫人道,“以后管好下人。”

    “是……是……谢十五爷!”韩言语忍着泪,颤抖着由同样发抖的婵娟扶起,一步一软地走进房间。

    掌嘴完毕,荻花已经昏死过去。一个府兵拎起水桶,将一同飘着浮冰的水猛地泼在荻花身上。血水顺着她身子不住往下流——还伴着荻花临近绝望的**和呜咽。

    四名府兵各自提着板子走近荻花,节次如雨点般打下来,荻花又是疯了一样惨叫不止。珠儿忍不住腹中一阵阵恶心反胃,“呕!”得一声吐出一股黄绿的胆汁。

    “珠儿,珠儿你怎么了!”叶儿来不及扶住姐妹,后者双腿一软昏倒在地。

    “珠儿!珠儿!”叶儿的失声尖叫,是珠儿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楚彦熙蹙眉,缓缓转过脸问燕琳若道:“是昨天打架的那个丫头吗?”

    “爷英明,正是!”燕琳若轻声应答。

    “胆子还真小!昨个还不女中豪杰一般的么?”楚彦熙淡淡地笑,“翊?还为此赏了她!看来,也不过如此!”

    燕琳若正要应对,这位俊美冷漠的皇子有淡淡道:“抬下去让她养着吧!”

    燕琳若分明看着他眼中隐隐露出一抹欣喜的光——难道……燕琳若沉吟,难道爷看上这个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