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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从窗口往下看，街上人来人往，也没有沈如是的影子。
当真奇怪，江南果然正在屋里作画，郭敏回头，看见桌子上面画着她。
画中人红衣如火，骑着高头大马是英姿飒爽。她和李刃从来都是作不出这样的画，此时一见他画得惟妙惟肖，不由得顿足观看。
沈江南寥寥几笔在画中加了几笔，她看见少女头上多了两个发卷，看着十分俏皮可爱。这就笑了，以指勾着一点墨，轻轻在她脸上戳了下，画中人脸上顿时多了一个小小的泪痣，郭敏满意地看着，失笑出声：“这么一看，和表哥还有像得地方呢，你说我也要长个痣也在这个地方，能好看吗？”
他笑：“好看。”
郭敏白了他一眼：“不能问你，要是问你的话，就是满脸都是黑痣你也会说好看吧？”
沈江南虽然是笑了，但也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那不能，一脸黑痣不能好看。”
竟说傻话，她扑哧笑了出来，这就伸手捶在了他的肩头。
他不动，任她低头笑，又倚在肩头，顺势这就拥住了她，郭敏抿着唇笑，这就推开了他：“有水吗？有点口渴。”
环儿在旁正犹豫是要出去呢，还是留在屋里，闻言赶紧去倒水：“有有有，我去倒。”
说着赶紧提着水壶跑去了，郭敏坐下，看见桌上放着不少的宣纸，沈江南是文人，少不得喜欢这些东西。
她伸手翻了翻，下面竟然还有一张李刃的画像。
少年一身华贵，江南真是下笔如有神，给他这身嚣张跋扈的模样画得入木三分。她不由得笑了笑，把画往里面推了推：“你画他干什么？”
沈江南弯腰去拿画，颈子上面的红绳这就垂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白貂玉：“想起他就画下来了。”
郭敏伸手拿住：“你戴在身上了？”
他嗯了声，把李刃的画作拿在手里：“这可是你第一次送我这么贵重的信物，自当贴身保存。”
她唏嘘不已，想起少年来，这就松了手：“其实这玉李刃也有一块，原本是一对，现在我这块给了你，你千万好生收着。”
这么一说，江南更是笑，把玉贴身放了，这才起身。
她转头不再看桌上的画，只见这客栈可谓简朴，屋里除了床和桌椅之外，仅仅只有床边的一个小矮桌放些小东西之外，根本就设么都没有。
江南见她目光，也是笑：“当时投宿时候也没想太多，环儿随便找的一家客栈，我忙着找你更没有挑的了。”
他目光恳切，巧是环儿这时候倒茶回来了，他端了托盘进来，倒好茶水以后又端了出去。无名的茶香填满了整个屋子，郭敏知道他真是扑奔着她来的，真是心动，难以控制。
她抿着茶水，想了想决定把李刃的事情变着花样地告诉他一点。
“那天我来找你，李刃也回来了，他上阵杀敌了，因我受了点伤。”
“那他现在呢？”
“现在在一个巷口静养，白天我就是顺着那丫鬟的足迹找了他住的府院去，看模样是没事。”
“没事就好，真叫人惦念啊。”
“嗯，不能有事，现在还知道叫人去唱曲呢……”
“你怎么知道？你去看过他了？”
“……”
说着说着就说出来了，郭敏也不想瞒他，这就一五一十把这一路上的事情都和他说了。
沈江南不禁黯然，一听李刃冲了前线去，还因此破了相更是唏嘘。
他想起那日在郭敏面前，非但不能保护她，还令她蒙羞了，颜面上十分挂不住：“敏敏，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就算会，也不能说。
郭敏对他笑笑：“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是文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将来也是要上朝堂的人，怎能和人比那个去？”
这句话多少也能缓解一点他心里难过。
不过看她不时看向外面，江南也知她坐不住先她一步开口笑道：“正好今天你来了，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小刀？也不知他受了伤，好些没有，我给他买些他平日爱吃的东西。”
这主意不错，郭敏才刚去过。
不过因为觉得独自一人有些尴尬，前一天晚上他才和她生了闷气，想必俩个人去的话，也不至于当着别人的面发脾气。再者她和江南同去，也不显得突兀，好像她多惦记着巴巴地上赶着似的。
如此甚好，她笑笑，这就站了起来：“好，我带你去。”
天色已经不早了，眼看着日头就快偏西了去，环儿在她俩身后叫着：“那回不回；来吃饭啊，若不回来，我自己吃点干粮算了。”
郭敏不喜有人跟着，这就点了点头：“不回了，一会儿我和江南在外面吃点东西得了。”
她起身开始帮着他收拾桌子上面的书画，沈江南见她雀跃，心里难过。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他怎能反悔，赶紧到水盆那洗了手，想了想又换了件外衫，对着镜子仔细抿了抿头发，这才下楼。
天气闷热，她的马还栓在醉红楼的楼下，这会也顾不上了，江南执意要上街给李刃买点好吃的带过去，两个人这就上了小街闲逛。他心细，记得李刃爱吃的干果都有什么，又给他买了两本市井杂记，说没有意思的时候能叫他翻看翻看。
郭敏虽然取笑李刃不能爱看，不过也是眉眼弯弯。
二人边走边说笑着，两手都提满了东西，自从她和江南订婚开始，李刃这个小心眼的，似乎还未和他说过一句话。当然也是没有机会，不过由此也能看出，江南更豁达些，眼见着他一心要去看望李刃，她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下就消散了去……
说也奇怪，两个人也不知是命中犯冲还是怎么，刚是雇了一辆马车，还没等上车，就在车行里遇见了几个不算熟人的熟人。
也就是前一日，刚挨了鞭子的那三个男人。
此时在他们周边，还有五六个人，一看模样就没有一个好货色的。沈江南下意识叫住了她：“咱们走吧，别理他们。”
“……”
“敏敏！”
“……”
她的目光，在几个人的身上一扫而过，其中那个老大双眼紧紧盯着她的脸，似乎还在辨认。
郭敏不想惹事，这就转身。
当然，其实有些时候，并不是你不想怎样就怎样，并不是那样。
男人认出她来，哈哈大笑：“哥几个儿，快看看，这两个人是谁？”
身后一个黄牙尖脸的男人探出身来：“我地娘咧，这不是上次给大哥抽了好多鞭子的那姑娘嘛，怎么在这遇见了……”
他甚至是对郭敏讨好地笑了笑，那老大狠狠啐了口吐在地上：“真是冤家路窄，小姑奶奶今天带鞭子了吗？大哥我身上痒痒呢哈哈！”
郭敏面色渐冷，这就不顾沈江南劝说，向前一步：“带没带鞭子有区别吗？就凭你们几个人？要是真有那能耐为什么不上战场打陈狗，日日叨扰百姓！”
其实她后腰上别的马鞭呢，前面那老大脸上表情依旧猥琐：“哥几个们，今天你们要是能给这小丫头给我抓过来，老子给小河沿最美的姑娘包下来送你！”
说着这就带人走了过来，沈江南直觉危险，顿时怒斥出声：“站住！再过来我们真就报官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也太大胆！”
郭敏伸臂，示意他站得远些，不要上前：“你们这些个混账东西，白白生成了个爷们，一不能保家卫国，二不能养家生活，整日吃喝嫖赌没个正经，还称自己是个男人！”
她也没有泄露身份的意思，这就伸手摸出了后腰的马鞭来，只待前面男人上前来，这就一边后跳着，一边抽了他一鞭子！
前面男人惊呼出声：“小心她鞭子厉害！”
江南不肯离开她左右，这就在她耳边急道：“你一个姑娘家总归吃亏，要不然就亮出身份来，徐家军的名头轻易他也不敢动。”
郭敏的注意力都在前面，徐家军的名号也不是这样用的：“不必，就叫他们过来看看，过来一个打一个，过来一双打一双，腿打折，手打折，肋骨那打骨折，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全都抽软了，哪个硬骨头还能动弹！”
她动作也快，一边护着沈江南后退，一边抽着鞭子。
郭敏也是初生牛犊，哪管事大事小，这些个到了眼前了，哪个也不想放过，不过说起来，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姑娘家，后面还护着一个，怎么动怎么吃亏。
她脾气也倔，眼看着那边街上有人喊着去报官了，也是冷笑出声。
几个男人怎么也上不了前，听着那个多管闲事的乱叫，也是急了，那脸上鞭痕纵横交错的老大这会儿从掏出了把新买的匕首，这就比划上了。
他混混习惯了，哪里管得了太多，奔着郭敏大叫一声就冲过来了。
她前后受敌，也顾不得身后，沈江南却是瞧见了，慌得扔了手里的东西这就扑了郭敏的背后。他只觉得腰上一凉，这就眼见着那人抽出了匕首，鲜血这就染红了他的白衫。
远处有巡街的官兵跑了过来，他似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捂着腰的手，上面都是血。
郭敏回头，不由得大惊失色：“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