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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一轮明月当空，近的似乎触手可及。大大圆圆的月亮投碎到海面上，波光粼粼，别有一番滋味。似乎因为无边海面的缘故，天上的星辰似乎显得更加亮了起来。
南宫音此刻立在一处高坡上，望着天上的明月，听着缓缓的波涛声，怔怔出神。
这几日的修行，自己似乎越发的不能集中。
脑中思绪，总是被那黄沙之国时的记忆牵扯过去。
也不知道那个人，如今过的怎么样了...或许他已经对自己没有什么印象了吧...那日在他身边站着的千娇百媚的女子，便是他的娘子么？
万千思绪，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南宫音的脸上，却是满脸迷茫。
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最初修炼仙术，便是希望能够通过此径，能够窥知天机，从而长生不老；后来渐渐得法，便想的是拥有力量，至少在这世上能够保全自身。再后来...长生不老？门下那些师尊前辈修炼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修为深厚，尚且不能够长生不死，自己...又以何能来窥破天机？
修行修行，何时才能够有个尽头？
想到这里，南宫音又低低的叹了一声。
“小音？”一个声音传来。
南宫音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师傅。”
一个身影缓缓走来，立在南宫音身后。
“夜已深了，你不在房中好好呆着，到这里干什么？夜深寒重，对身体终归不好。”
“师傅...”南宫音嗫嚅了半刻，开口问道，“我们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南宫音的师傅龙月一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在龙月看来，自己这个最为得意的弟子最近有些反常。南宫音原本是龙月所有弟子里面最为听她话的，虽说南宫音平日里有些清冷不爱说话，但是原来的南宫音是不会想‘为了什么而修炼’这样一类问题的。
“为了什么...每个人修炼的目的都不尽相同。有的人为了窥知天机，从而能够长生不老；有的人为了谋取力量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有的人修炼是为了在众多有名的强者中占有一席之地；有的人为了不断挑战自己而修炼突破...那你觉得你自己是因为什么？”龙月思忖片刻，脸上带着些认真的神色给南宫音说道。
南宫音仍旧是一脸迷茫，轻轻的摇了摇头：“弟子也不知，原本弟子修炼是因为觉得这件事情是能够让弟子全神贯注去做的一件事情，可是近日弟子不知为何，脑中有些杂乱，好多以往没有想过的事情纷至沓来，实是有些...”
龙月看着南宫音迷茫带着纠结的脸庞，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你在我的众多弟子中资质最是聪颖，平日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我知道你总是在全神贯注的修炼...今日到底怎么了，会让你产生如此想法？”
南宫音脑中一闪，那身背剑匣，坚毅的站在那里的身影，恍惚了片刻之后，对龙月说道：“...弟子不知，弟子只是最近想到这里。”
龙月找了处地方，随手拂了拂便坐了下来：“你既已想到‘为了什么而修炼’这个问题，可曾有了什么头绪？”
南宫音被龙月拉着，坐在了龙月身边，听闻此言，摇了摇头。
“你可曾想要长生不老？”看到自己最期待的弟子如此迷茫，龙月问道。
南宫音想了片刻，摇了摇头：“虽说身为女子，容颜不改是极大的诱惑，但是凭派内前辈们修炼了多年的一身修为，尚且只是能够延缓寿命，弟子这等微末修为，如何做到窥破天机...”
“那你可曾想要拥有一身深厚修为，能够在当时强者当中占据一席之地、享一世之名？”
南宫音又摇了摇头：“那些虚名，弟子不曾想过。”
“那是想要拥有一身本领，保护自己重要的人？”
“这...”南宫音犹豫了一下，说道，“是有想过，能够拥有一身修为，保护师傅、保护...但是，与其这样，还不如那些没有修为的寻常人过的快乐...至少他们能够和自己在意的人厮守相伴，虽是有诸多险难，但是...”说道这里，南宫音忽然停了下来。
龙月听了半天，一双眸子却是睁的越来越大。
自己这个最为期待的弟子，此刻这样的一副模样，任谁看来都是...一副有了意中人的小女儿模样。
“小音你...可是有了意中人？”龙月轻声问道。
南宫音听到这里，身体却是有如雷击一般抖了一下，随即急声说道：“没有，我只是...我只是...”
龙月看到南宫音霞飞双颊，急声辩解的样子，不禁有些失笑，自己教了这个弟子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是谁？派中的哪位师兄？”
“是...是...”南宫音想到苏源的身份，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与师傅听，但是自己自小在蓬莱仙宗长大，师傅就如同自己的亲人一般，南宫音也着实不想瞒着龙月。
“是你的宋琏师兄么？”龙月笑着问道，“你已这般年纪，有意中之人很是正常，不必掩藏。”
“...是...是苏...苏源...”南宫音只觉呼吸急促，脸上发烧。
“苏源？”龙月歪着脑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门中的哪个弟子，“...我们派中弟子里面有这个名字么？是哪个师尊门下的弟子？”
“...是...上清派的苏源。”南宫音将这一句说出来后，顿时觉得呼出了一口浊气，连带着呼吸都顺畅了下来，虽然脸上仍旧有些火热，但是比起刚才已经好了许多。
“上清派的？那倒是有些麻烦，若是你真的喜欢了他，门派不同，想要成全你们的话倒是...”说道这里，龙月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事情，“...苏源！？是那个上清的叛徒！？”前些日子，上清派广发诛杀令，蓬莱仙宗曾经也接到了上清的诛杀令，龙月记得那诛杀令上便有这个名字。
“他不是叛徒！那日三清山上虽然师傅你不曾在场，但是当日情景弟子都看在眼里。上清派的掌教玄玑真人亲手杀了他的师傅铁心长老，况且当日玄玑真人所用的那股力量，着实诡异，传言说那是用三清山下数个村庄中村民的性命换来的，那些村民当中便有苏源的父母...父母皆死于玄玑之手，如同自己的第二个父亲一般的师傅也死于上清，这等事情发生在他身上，怎么能够称他为叛徒？”南宫音急声辩道，直让龙月看着都愣了一愣。
想起那日三清山上，那个如同杀神一般狰狞的面庞，抱着自己师傅的遗体，呆呆的愣在那里的身影，南宫音便感到心中一阵扯痛。
那时候的他，便是感觉到全世界都离自己而去了吧...
龙月被南宫音说的愣了下来，自己这个弟子平日不喜说话，何曾见到她向今日一般为他人这么一番辩解？
犹豫了半刻，龙月说道：“...可是...你们...他现在是上清叛徒的身份，你们怎么可能能够在一起？你若是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了，我们蓬莱仙宗的脸面何在？听师傅一句劝，忘了他吧。”
南宫音此刻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的坚决：“弟子...做不到。”